六歲那年我獨自在家,卻遭遇入室搶劫,原本他們拿了錢財走人就是,可在我激烈的反抗下,一個劫匪的面紗掉了。
他頓時兇相畢露,想要殺人滅口。
另一個劫匪攔住他表示,搶劫和殺人,被發現后判刑可是兩個概念,勸他不要沖動。
只要我不再記得他們的樣子就好。
于是我在極度驚恐下,遭受了慘無人道的虐待,目的就是讓我忘記這件事,無法對別人形容出他的樣子。
后來大夫診斷,這種強制性的虐待給我造成了創傷后遺癥,讓我無法再像正常人一樣說話,只能發 出那種極端驚恐下磕磕巴巴的聲音。
除非有一天,我自己能走出那場噩夢,重新練習發聲。
在我看來,那兩個人一天沒有被抓到,我就一天無法走出來。
事發后,爸爸媽媽互相指責。
都在埋怨對方將我獨自留在家里,從而造成這種結果。
后來,他們在日復一日的爭吵中漸行漸遠,分別時,媽媽到底沒忍住,帶著恨意對我說:「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我們不會走到這一步。」
我哭著想讓她留下,想跟她道歉,想說對不起。
可我張開嘴,只能發出無意識的「啊,啊」的聲音,媽媽嫌惡地一甩手,避開我的牽扯,提起行禮頭也不回離開。
媽媽走后,爸爸在沉默中工作越來越多,他似乎也無法獨自面對我,是以總是讓工作麻痹自己。
隨著他生意越做越大,我的生活越來越好,也逐漸擺脫了簡單的發聲,能夠說出一些連貫性句子。
直到遇見沈舒白,他沒有嘲笑我說不出話,反而替我趕跑了取笑我的人。
當時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以后有我保護你。」
「誰敢叫你小結巴,我就揍誰!」
「我要叫你小梔子,因為你就像梔子花一樣好聞!」
因為他,我逐漸開始說話,雖然還是結巴。
但已經比以前不能說話的時候好多了,當我第一次磕磕絆絆跟醉酒的爸爸說:「爸爸,少喝點」的時候,他抱著我哭得聲嘶力竭,上氣不接下氣,反反復復都在說:「對不起。」
我知道,他在對不起那天留下我一個人。
對不起他沒有處理好和媽媽的關系。
對不起這些年的逃避。
我抱著他想,其實,我早就原諒你們了。
該怪的,從來都不是你們。
是壞人。
4
沈舒白沒有追出來。
我一個人漫無目的走在滂沱大雨中,身邊的人行色匆匆,好像都有歸途。
我原本以為沈舒白會是我的歸途。
可是今天聽到那樣的言論后,我再也無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和盛南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我想,大概是那篇被頂了一百層樓的帖子吧。
盛南尋轉學來那天,一進校門就引起了轟動。
網紅學霸,本身就是個極具吸引力的 tittle,更遑論她清貧的出身和驚為天人的容貌。
幾乎立刻就將她送上了校花寶座。
還有人開局,賭這所二代云集的學校里,誰會最后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呼聲最高的其中就有沈舒白。
底下站隊的人分兩派,瘋狂支持「尋山問舒」CP 的,和質疑沈舒白是不是真的喜歡一個結巴的。
他來找我時,我正埋首在題海中。
「小梔子,你沒事吧?」
我摘下耳機看著他一臉茫然,飛快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我能有什麼事?」
他仔細打量著我的神色,轉而拉住我的手,「網上傳的那些你都不要信,我才不認識什麼盛南尋,盛北尋的,在我心里誰也比不過我家小梔子。」
我微笑著點頭 ,內心松了一口氣。
其實我撒謊了,那些言論我一一看過,甚至還偷偷拿出鏡子對著自己的臉 360°地照。
我想,我也沒有那麼差吧。
這時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你好,請問是沈舒白嗎?」
我們同時抬眼,看到了逆光站立的盛南尋。
微卷的褐色長發垂在腰間,更襯得纖腰盈盈一握,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那些對美的形容詞忽然就具象化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種沖擊力讓我們倆一時都有些呆愣。
她微微一笑又問了一遍,沈舒白猛然回過神,故作瀟灑地撇開眼,「我是,你有事嗎?」
「你好,我是盛南尋。」她伸出手,「我是來道歉的。」
沈舒白猶豫著伸出手,她飛快碰了一下,一觸即收。
「關于網上那些言論,我已經聯系管理員刪除了,不管你們看沒看到,我都很抱歉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和傷害。」
「希望你們接受我的道歉。」
她眼神清澈,神情誠懇,倒是弄得沈舒白有些尷尬,他假裝咳嗽一聲轉頭問我,「小梔子不會怪你的,她才不是那斤斤計較的人。」
盛南尋眼光看過來,「你就是小結巴……不是,抱歉,你是林……林……」
她歉然一笑,「抱歉,我記性不太好。」
「她叫林清梔。」沈舒白搶著回答,「你叫她小梔子就好了。」
我一愣,小梔子是沈舒白給我的稱呼,他曾說這世上除了他沒有人可以這麼叫我。
「林清梔同學,對不起,請問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嗎?」
「我……我接……我接受……」我嚇了一跳,下意識開口說話,只是還有些不習慣,于是求助地看向沈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