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的動作微頓,忍不住放大那張照片,看清楚了她背后房間的布局,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和賀歲朝那個家,小到一磚一瓦,都是我親自挑的。
更別提那熟悉的沙發,那些我精心挑選的家具,沒有人比我更熟悉。
此時此刻——
路漫漫,就躺在我的沙發上,睡著我曾經睡的地方。
有點惡心。
我捂著嘴赤腳跑下床,在衛生間里吐了起來,可什麼都吐不出來,干嘔著難受。
明天,就是能夠徹底離婚的日子了。
所以我沒有先聲張,而是等著天亮,等著民政局前的碰面。
賀歲朝很準時。
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頭發也是精心打理過的,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我笑:「這麼正式?可惜離婚和結婚,不能同一天進行。」
陰陽怪氣,讓旁邊的路人都忍不住側目。
賀歲朝抿著嘴,盯著我看了許久,直到我大步走進民政局時,他忽然喊住了我。
「淺淺……」
我腳步微頓,他又繼續說:「我沒想過和你離婚的。」
真可笑。
做了背叛我的事,又說不想和我離婚,天底下的便宜都該給他占嗎?
賀歲朝大步走到我跟前,認真開口:「我們從高中起就在一起,這麼多年相互扶持,我真的很愛你。對于漫漫,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那是一種執念,是滲透到了骨子里,如果我不去主動做,就會讓我整宿整宿都睡不著覺的寢食難安。淺淺,你沒經歷過那種無能為力,不知道執念成癡,不明白我的感受的。」
不,我明白。
我見過他的無能為力,知道他的執念成癡。
所以我愿意放棄自己的夢想,親手剪掉自己的羽翼,就停留在他身邊,守著他最想要的安穩幸福,成為他心里最完美的妻子。
可結果呢?
我忍不住閉了閉眼,大概我心里還是存了那一絲惡性根。
賀歲朝如今說起上一世的事。
已經越來越清晰,許多細節也能對得上,或許再過不久,他就能全部想起來。
到那一天——
但他發現所愛之人非身邊人,再想起今日所言,又該是怎樣的景象呢?
我好奇,也在等待著這一日的到來。
但我首先得按兵不動。
因為得先離婚,沒了法律賦予的這層身份后,我就只會是我。
8
離婚的手續并不繁瑣。
沒一會兒,離婚證到手,我徹底擺脫了賀歲朝妻子的身份。
出了民政局,我直接坐上了賀歲朝的車。
他一愣,我看著他說:「我要回之前我們住的那棟房子,你難道不是也要去那兒嗎?」
說好的財產都歸我,那套房子自然也是我的。
然而——
他卻趁著我不在,讓路漫漫住了進去。
見我發現這件事,賀歲朝迅速解釋:「漫漫這幾天和室友鬧了點矛盾,她家又在外地,小姑娘年紀輕輕,身上又沒多少錢,住不了酒店。我就想著既然這段時間你不回家,就讓她先住著,我還特意叮囑她,讓她今天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學校。」
他說得很自然,完全沒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如果說從前我或許還會難過。
那麼此刻,就是失望過后的憤怒,極致的憤怒。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
或許從前眼瞎,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又或許重生一世,并不是為了讓我彌補遺憾,而是為了告訴我,我和賀歲朝的感情,只有生離死別,沒有一世圓滿,莫強求、莫強求。
所以,我沒有說話,只是跟著他回了那棟房子。
我已經不愿再把它稱呼為家。
按了門鈴,路漫漫穿著我的睡衣,赤腳跑過來開門。
她手里還拿著我最喜歡的玩偶,蹦蹦跳跳地出現在門口時,做足了嬌俏模樣。
「歲朝,你回來……」
但她話還沒說完,就一眼看見了身后的我。
她一愣,直接反問:「你來干什麼?」
「按照離婚協議,賀歲朝凈身出戶,這套房子自然歸我。」
所以,是她私闖民宅。
一聽我的話,路漫漫當即就紅了眼眶,膽怯怯地看著賀歲朝,迅速落了淚。
「歲朝,我和室友打過電話了。她們……還是不愿意我回學校,我沒地方可去了,如果不能在這里再住一段時間,就真的只能流浪街頭了。」
賀歲朝的所有財產,已經劃到了我名下,連著我們共同的幾套房,如今也都歸了我。
他什麼也沒有,提前預支的下個月工資,在外面租了套房,但肯定沒有現在這套住得舒服。
路漫漫要在我面前爭一夕長短,仿佛這樣就能證明她的重要性。
就像此刻——
賀歲朝看著她,眼神有些猶豫,最后還是忍不住對我說:「淺淺,我把所有的錢和房子都給了你,可是她現在沒地方住,你就讓她再住幾天,就幾天,好嗎?」
「好。」
我想也不想,直接開口應了下來。
這樣的干脆,讓賀歲朝和陸漫漫,都忍不住有些詫異。
但我并沒有別的舉動。
只是回了臥房,說要將自己的一些重要證件帶走,接著在他們的注視下,情緒平靜地離開了這間房。
然后……我就去了陸漫漫的大學。
那也是我的學校。
輕車熟路,我知道什麼時候辦公室的人最多,也知道什麼時候會恰好的同學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