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做這一切時,我都瞞著沒告訴他。
肖朗創業已經夠辛苦了,我不希望他覺得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第一筆大單子的款項結了后,肖朗買了一輛車。
「有了車,做什麼都方便一點。」
那時他坐在車里,探過身來,在很近的地方注視著我的眼睛,
「以后你想去哪里玩,我們就開車去。」
他的眼睛一如年少時,明澈得像是湖水一樣。
但因為那些磨難,其中似乎總有一塊揮散不去的陰云。
我心疼他,所以對他總抱有無限的包容和諒解。
他不愛回我的消息沒關系。
他有潔癖,不喜歡總是親密接觸也沒關系。
在肖朗身上,我的愛似乎特別容易被滿足。
但是。
這一刻。
所有濃稠的情緒在我心頭堆積,然后在某個節點發生質變。
我忽然咬牙拉開車門,直接坐進去,然后近乎挑釁地望著他。
7
他眉頭緊鎖,片刻后,自顧自拉開另一邊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算了。」
他語氣冷漠至極,「等下我會去洗車。」
肖朗的潔癖在某些方面嚴苛到讓人覺得怪異的程度。
比如這輛車,他甚至從來不許我在車里吃東西。
「要吃就下去,吃完了再上來。」
那時候,我捏著手里的一小袋面包,兀自強撐著和他對峙。
卻在他始終冷淡無波的眼睛里敗下陣來。
「干什麼啊……我明明是你女朋友,為什麼不能遷就我一下……」
我把面包收起來,心里卻又覺得委屈,最后好不容易才把眼淚忍了回去。
……
學校離我們租的房子不算太遠,十分鐘就開到。
肖朗把車停在路邊,淡淡道:「下車吧。
」
我下了車,發現他還坐在車里,甚至重新發動了車子,不由得怔住。
「你不回家嗎?」
他透過半開的車窗瞥向我,這一眼里幾乎帶著明晃晃的厭棄和不耐煩:「說過了,我要去洗車。」
車當著我的面,就這麼開走了。
遠處天際隱約傳來雷聲,很快又有一場大雨要來。
8
這天直到深夜,肖朗都沒有回來。
而我本來就沒有完全痊愈的感冒,因為淋了一場雨,卷土重來。
深夜,我發起高燒,迷迷糊糊地下了樓,打車去醫院掛水。
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我給肖朗發消息:「我生病了。」
他一如既往地沒回我。
反倒是林嵐給我發來一條消息:「悠悠,你還沒睡吧?」
「沒有。」
下一秒,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聽說你跟學長吵架了,我想來跟你解釋一下,白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的聲音如往常一樣,輕柔得像一陣風,
「我只是兼職回來的路上恰好撞上學長,當時他看我腳踝磨得比較嚴重,才陪著我走了一段路。你都喜歡他這麼久了,千萬不要為了我和他吵架啊。」
感冒病毒讓我的腦子輕飄飄地發著昏。
隱約察覺到她話中似乎有哪里不對勁,卻又沒有余力再往下思考。
于是我忍著頭暈目眩,只問她:「你怎麼現在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嗯……白天看你臉色不太好,感覺你生病了,所以打個電話關心一下你——啊!」
話還沒說完,那邊的林嵐突然低低驚呼一聲,尾音里還帶著幾分輕顫。
「怎麼了?」
我問完,林嵐卻沒有立刻回答。
幾秒鐘的安靜里,我只能聽到她輕微的、卻又略有急促的呼吸聲。
「……沒什麼。」
林嵐說,聲音有些發顫,「那我先掛啦,你好好休息。」
我應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什麼:「那個鞋子小了的話,周末出門我給你買雙新的吧。」
「不用啦。」
她的語氣里染上了幾分奇異的意味,
「你忘記啦,我現在有兼職,自己能賺錢,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你接濟的窮人了。」
9
電話掛斷。
我躺在病床上,感覺腦中思緒亂得如同繞成一團的絲線。
我努力想理清它們,可手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垂眼望去,才發現輸液瓶早就空了,鮮血順著細細的軟管一路往上回。
我慌里慌張地按鈴叫來護士,拔了針,手背已經腫得一片青紫。
忍著痛按住棉球止血,我微微仰起頭。
醫院天花板的冷光燈,把我的視線晃得一片模糊。
這讓我模模糊糊地想起高中時的體育器材室。
我最開始認識林嵐,就是在那里。
那時候,她穿著發白開膠的破球鞋,被幾個混混差生鎖進了器材室。
我救了她,然后拜托我媽找了校領導,把林嵐轉來我們班。
每天放學和她一起走,幾乎承包了她高中三年的衣食住行費用。
自此收獲了高中時代最好的朋友。
甚至一直延續到大學。
我把思緒的時間線拉長,放慢,再往后想。
記起去年我生日,因為林嵐和肖朗不對付,所以我分開單獨約了他們。
中午和林嵐吃飯,離開前,她遞給我一個禮物盒,過來和我擁抱:
「去約會吧悠悠,今天生日要開心哦。」
晚上和肖朗約會。
我酒量實在不好,喝了一點就暈暈乎乎。
約會結束后,踩著月色醉醺醺地往家走。
肖朗就跟在我身邊,不疾不徐地配合著我的步調。
我看著他,有點傻氣地笑:「嘿嘿,其實我本來想約你們一起吃個飯的,但是林嵐說晚上還有兼職,也不想打擾我們約會,所以我中午就單獨和她碰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