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被旁邊的林嵐截住了。
「沒有啦悠悠,受傷的人是我。」
4
一瞬間,我像被什麼東西掐住脖子,喪失了所有聲音。
林嵐似乎什麼也沒察覺到,她繼續用一如既往的輕柔口吻道:
「你上次送我的鞋子尺碼不太合適,我今天出門兼職穿著,磨破了皮,腳踝有點流血。」
她的嗓音向來溫柔,語氣也是平和的,但這話說出來,我突然感覺到一絲強烈的不適。
而這種不適,在肖朗目光微沉地望向我時,達到了頂峰。
我突然想起,上一次體測跑八百米,我沖刺太猛,沒剎住摔在跑道上。
滿身是塵土,膝蓋也磕破了,流著血。
我一瘸一拐地去找肖朗,想要訴苦。
而他看到我,皺著眉,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是:
「臟死了。」
眼睛連同心臟一起又酸又脹,我用空著的那只手用力捏緊裙擺,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擠出微笑:
「那你和肖朗怎麼會在一起啊?」
「從實驗室出來的路上,正好碰到她在路上一瘸一拐的,就一起走了。」
肖朗回答完,看著我,又重復了一遍,
「創可貼呢?」
語氣微微有些冷肅。
我把手揣進兜里,拿出來,才發現因為自己被雨水澆透,創可貼已經沒法用了。
「算啦,用不了也沒事,只是一點小傷。」
林嵐搖搖頭,善解人意道,「我先回宿舍休息了——學長,我的包給我吧。」
肖朗像是這才意識到,把她的帆布包從肩上拿下來,遞過去,卻又沒松手。
「真的不用我——我們送你去醫院嗎?」
林嵐搖頭:「我沒那麼嬌氣,之前又不是沒受過傷。」
「學長還是快和悠悠去吃飯吧!」
她露出一個元氣又甜美的笑容,沖我和肖朗揮了揮手,然后轉頭沖進了雨里。
那纖細的背影帶著些微踉蹌,很快在雨簾中變得模糊不清,然后消失不見。
5
原地只剩下我和肖朗。
我下意識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緒依舊如同結著一層薄冰,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用和以往一般無二的語氣問我:「弄成這樣,你要先吃飯,還是回去換衣服?」
「……我想回家。」
我說的當然不是宿舍。
是從大二起,我和肖朗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
平時我習慣了住在那邊,只有第二天有早八的時候,才會提前一天和肖朗回宿舍住。
聽我這麼說,他表情依舊沒什麼波動,只是點點頭:
「走吧。」
車停的地方不算太遠,我們一路走過去,剛在副駕的車門前站定,肖朗忽然叫我。
「身上挺臟的,你先整理下再上車吧。」
他拿出一包紙巾,遞到我手里,然后就很自然地站在了一邊。
紙巾袋是淺粉色的,好像并不是他常用的那種。
我扯出一張,彎腰扭身,有些艱難地擦著裙擺和小腿濺上的污水。
抬頭看到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里那根弦驟然崩斷。
「你就這樣看著我自己擦嗎?!」
他神情依舊淡漠:「你知道的,我有潔癖。」
雨聲在我耳邊回響,連同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也不斷在我腦中閃回。
「你都可以不顧她身上也被雨淋濕,幫林嵐背著包,為什麼看我現在這樣,就不能來幫一下忙?」
我的語氣近乎失控,
「而且你明明說過,你討厭她,我和她做朋友你都讓我離她遠點,為什麼莫名其妙又和她湊到一起去——」
「她是你的好朋友,我對她改觀,關系緩和,你不應該覺得開心嗎?」
他看著我,唇邊突然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秦悠,你也太虛偽了。」
6
那句滿是嘲諷之意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心尖痛得發抖,我張了張嘴,才發現喉嚨被抽泣的聲音填滿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是我們戀愛的第三年。
卻已經是我認識肖朗的第十三年了。
當初我們兩家是鄰居,后來肖家出現變故,肖朗和他爸媽就此搬走,中間有好幾年,幾乎和我們斷了聯系。
再重逢,我們正好在一所大學。
肖朗已經出落成一個高挑俊俏的少年,只是性格比小時候冷淡太多。
但也更加耀眼。
多年情愫被壓抑后卷土重來,我開始追在他身后,不屈不撓。
我想,也許是得益于小時候那幾年青梅竹馬的情分,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的肖朗偏偏總是跟我說話。
我也因此開心,好像這證明了我對他來說是特殊的。
跟他表白那天,我鼓起勇氣遞過去一封情書。
他接了,卻連拆開看都沒有過,只是目光微沉地看著我:「你確定?」
「確定什麼?」
「要和我在一起嗎?」
「當然啊!」
我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點輕微的不滿,「我在信里寫了,你都沒有看!」
他勾著唇角,很輕微地笑了一下,把情書對折塞進口袋。
「好吧,那就試試看。」
從那天起,我們開始戀愛。
戀愛后的日子和之前比沒什麼變化,依舊是我追著肖朗跑。
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搬走后不久他爸就去世了,他媽身體也不怎麼好,家里幾乎都要靠肖朗。
所以從大一起,他就開始創業。
我問家里要了好幾次資源,牽線給他的工作室,看著他一點點做出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