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咳兩聲:「我在視頻里看到了你,你真的……不打算回來?」
我嗯了一聲,隨后接著說:
「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去你家拿點東西。」
一聲冷哼傳來:「想回來直說就行,不用找這些借口,這周天我方便。」
他輕蔑的語氣似是篤定我回去就是求他復合。
我不想和這傻逼多說一句話。
直接掛斷了電話。
回過頭,裴淮之就站在我身后。
14
「我可不是想偷聽,只是恰好路過。」
他辯解的樣子多了幾分喜感。
我點了點頭。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正經起來:「你要回去嗎?」
我點了點頭。
「那你還回來嗎?」
我又點了點頭。
他輕輕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又要一走了之了。」
知曉工具的事后,他偏頭看我:「這次我陪你去。」
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修復工具那麼寶貝的東西,我怕路上磕了碰了。
「有我在,我保證它們萬無一失。
「工具在,裴某在!」
周日上午 10 點,我們就到了宋祈家。
裴淮之在車里等我。
屋里亂亂糟糟的。
臟衣簍里堆了一堆衣服。
沙發邊掉著的襪子隱隱散發出異味。
餐桌上還放著未吃完的外賣,盒子里的湯汁滴滴答答地流向地板。
……
那個曾標榜自己愛干凈,有潔癖的人終是現了原形。
宋祈上前想要抱我。
我側身躲開:
「宋先生,請注意你的行為。」
他的臉上寫滿煩躁:
「你真的要和我分手?你不會以為你離開我真的還有人會要你吧?
「只要一打聽,就知道你和我談了十年,我們睡了這麼久,誰會要你這個二手貨?」
啪!
我給了他一巴掌:
「宋祈,你讓我覺得惡心。」
我的精神一陣恍惚。
記憶里的少年溫柔有禮,有著正直的三觀。
上大學時,我鼓起勇氣穿上了喜歡很久的吊帶短裙。
在馬路上被大叔上下打量時,他握住我的手指,陪我大大方方地瞪回去。
在看到【女孩因不是處女被男友羞辱到自殺】的報道時,他面紅耳赤地和我一起罵渣男。
他說貞潔不應該成為女性的牢籠。
后來他主動和我談論女性主義。
鼓勵我逃離原生家庭。
讓我更自信地活成自己。
可為什麼走入社會,他就變成這樣了呢?
到底哪一個他,才是真實的他?
似是我的耳光激怒了他,他直接攔腰抱起我,向臥室走去。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
以往每次爭吵,他說不過我,就會來這一手。
可現在我們分手了。
他這是在犯罪。
我拼命掙扎。
他卻開始扯我的扣子。
終于,裴淮之沖了進來。
一拳將宋祈打倒在地。
兩人扭打在一起,終是裴淮之占了上風。
宋祈也老實起來。
只是惡狠狠地瞪著裴淮之,嘴里依舊罵罵咧咧:
「你不會真的要當接盤俠吧?你知不知道,趙子期都被我玩膩了……」
膩了!
聽到這兩個字,心臟瞬間絞痛起來。
我心中的少年依舊美好。
可眼前的宋祈,再也不會是我心中的少年。
裴淮之握緊的拳頭即將揮出時,我攔住了他:
「這次,我來!」
15
裴淮之摁住了宋祈。
我戴上一次性手套,撿起地上發黃的臭襪子。
團成團后擦了擦桌子邊的湯汁,然后一下子塞進了宋祈嘴里。
胃里翻江倒海。
我高高舉起右手,狠狠在宋祈臉上甩了兩巴掌。
「你們在干什麼?」
我們回頭,沈佳站在門口。
抱著工具路過她時,我笑著說:
「垃圾丟給你了,祝你們百年好合,永遠鎖死。」
我做不到用惡毒的言語去攻擊沈佳。
因為在這場鬧劇中,心思游離,守不住底線的宋祈更可恨。
回到江城后,我和裴淮之幾乎與世隔絕,全心投入唐三彩馬的修復中。
只是半個月后,實驗室門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我媽。
16
「你有什麼臉和小宋分手?」
她一句話,將我的尊嚴踩在腳底。
路過的人朝我投來審視的目光。
我拽著她來到休息室。
「你到底想干什麼?」
「你和小宋結婚。」她瞪了我一眼。
「不可能!」
頭皮上傳來陣陣刺痛。
她抓住我的頭發就把我往桌子上按:
「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我已經和周圍人說你要嫁到京市,現在你說不結婚就不結,讓我這老臉往哪放。
「我的人生已經夠失敗了,你也想和我一樣過失敗的人生嗎?」
我抬手反擊,然后狠狠捏住她的手腕。
因為吃痛她松開了我的頭發:
「你失敗是因為你的人生只有男人,離開男人你就活不下去,過成現在這樣是你活該。
「我不會和你一樣,因為我從來都只靠自己。
「我更不會和宋祈結婚,他那樣的垃圾配不上我。」
我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我媽疼得眼淚都擠了出來:
「我勸你在生活不能自理之前別來找我,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冷血嗎?
或許是的。
可回憶中的無數個日夜,充斥著砸向我的花瓶、凳子、雞毛撣子、碗碟……
我的右邊額頭至今還有一個坑。
那是我媽拿煙灰缸砸的。
頭破血流,我輕微腦震蕩。
這些難以啟齒的痛苦回憶,我只說給過宋祈聽。
他知道我最怕什麼。
也知道怎樣能讓我最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