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關系里,我越來越不自信。
我的生活重心全是他。
我甚至逐漸忘記,我曾經也是館內技術科的一把手。
他說他愛我,卻從不關心我的情緒。
就連每天一起吃頓飯,就變成了奢望。
甚至我不敢對他有所期待。
他說 8 點回來,我默認他 12 點到家。
他說周末去旅游,我默認他隨口說說。
……
太多的小事,讓我不再敢期待。
因為比起失望的抽離感,我更愿意讓自己不抱任何幻想。
其實有沈佳,我不意外。
即使沒有沈佳,也會有其他人。
小雅從默默哭泣,變成號啕大哭:
「我磕的 CP 結束了,嗚嗚嗚,宋祈那個狗東西,我真想弄死他!」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
來電人是吳揚。
12
我不大想接。
吳揚是我在公司當 HR 時招進去的。
他現在是公司的骨干,和宋祈也是好兄弟。
這通電話的目的,大概率是替宋祈傳話。
鈴聲中斷,我松了一口氣。
滴~是一條短信:
【子期姐,求你接一下電話,不用講話,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一些東西。】
電話再次響起,我按下接聽鍵。
先是酒瓶倒地的乒乓聲,接著是吳揚的聲音:
「哥,你別喝了,先去把子期姐哄回來,你們這麼多年感情,怎麼能說散就散。」
宋祈帶著酒意的聲音傳來:
「擔心什麼,不出三天,趙子期就會屁顛屁顛滾回來。
「她馬上 30 了,還以為自己是 18 歲小女孩鬧呢,除了我,誰會慣著她?
「真是愛到最后,全憑責任。
「我跟你們說,要不是我責任心強,早把她踹了,找一個年輕漂亮身材好的。」
吳揚趕緊制止:「哥你喝醉就開始胡說了,子期姐那麼好的姑娘,陪了你快 10 年了,你可得珍惜啊。
」
宋祈突然笑起來:「她更應該好好珍惜我。老子可是為她舍棄了一整片森林……」
我不想再聽下去了。
掛了電話后,我在微信上給吳揚發了句:【謝謝。】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
三分鐘后,一段占據半個屏幕的文字彈了出來:
【子期姐,你真的是很好的人……】
大意是感謝當時我把他招了進來,對他照顧有加,希望以后多聯系,有事找他。
最后跟了一句:
【如果你重新選擇另一半,可以考慮考慮我嗎?】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復,他就撤回了。
許是覺得剛才有點冒失,他重新發來的文字,刪掉了最后一句話。
這樣也好。
在小雅家休息了一天后,裴淮之找上門了。
13
「師姐,求你快點出山吧!這次的文物修復工作非常急,你再晚點去可能一段歷史就要消亡了啊!」
裴淮之浮夸的表演讓正在喝奶茶的我差點噴了出來。
但他說的話倒不假。
文物也有生命,文物修復其實就是給受損的文物做手術。
手術一旦失敗,對應的歷史也就此隕滅。
當天我便進入了修復實驗室。
重回到屬于我的領地,眼淚不自覺地涌了出來。
這次要修復的是一件剛從海外回歸的唐三彩馬。
馬身破損較為嚴重,耳朵、尾巴等部位都有缺失。
那些流落在外的國寶,有多少能被真正重視起來呢?
我長嘆一口氣,將思緒拉回。
這件珍品被定為國家二級文物。
修復難度較大。
如果直接修復就涉嫌創造性修復。
所以要先出一個修復方案。
我大學期間曾研究過唐三彩的歷史,對這一領域的文物比較熟悉。
于是我和裴淮之連續在實驗室泡了半個月,終于復刻出一版一模一樣的唐三彩馬。
此時恰逢省電視臺來省博錄紀錄片《如果文物會說話》。
需要有人為大家講解我們正在做的事。
裴淮之便把我推了出去。
再次站在聚光燈下,我仿佛回到了大學時期的實踐課。
每一件文物在我的講解下,都鮮活起來。
講解結束后,周圍人賣力地鼓掌。
我的鼻頭發酸。
我有多久沒這樣隨心所欲地展示自己了呢?
剛創業時我和宋祈一起去談合作。
結束的晚宴上,合作方看向我,直言:「趙總巾幗不讓須眉,更有魄力。」
宋祈臉上的笑意逐漸冷卻。
一個「更」字,讓他徹夜難眠。
他認為他被我比了下去。
我的光芒掩蓋了他。
可明明公司的創始人是他。
我只是陪跑的。
我憑什麼成為比他還亮眼的存在?
當時覺得他壓力大,敏感脆弱。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參與項目的事。
于是我包攬了行政、人力等雜活。
在生活的裹挾中,我甚至忘記我也可以很優秀。
裴淮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師姐,你剛剛在發光!」
我笑得肆意張揚。
節目播出后,在網上小火了一把。
一個陌生號碼打來電話。
我本來不想接。
但是又想到當時走得匆忙,還有一批我最趁手的修復工具落在宋祈家的儲藏室里。
這些工具最怕磕碰。
我需要找時間去拿一趟。
電話接通,毫無意外是宋祈:
「子期,我那條紫色領帶放在哪?」
「右邊床頭柜的第二個格子里。」
「電飯煲煮飯加多少水?
「這個洗衣機怎麼烘干?
「外賣送到哪個門?」
他的提問過于智障。
我直接問:「你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