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我遞去的十塊錢之后,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謝謝你給我帶的早餐,十塊錢夠了嗎?」
他忽然伸手拽掉墨鏡,露出又紅又腫的雙眼,眼底滿布血絲。
拳頭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你就這麼討厭我,拿錢羞辱我?」
我搖頭。
「我感謝你。」
他冷笑:「狗咬呂洞賓。」
話說到一半,他的臉色更難看了,極為不自然地瞥了我一眼,扭頭便走。
真奇怪。
我緊趕慢趕上了公交車。
一回家,我媽便滿臉倦色地拉住我胳膊。
「你早上一出門,那黃狗就鬧個不停,都一整天了。」
5
小黃狗正滿屋子狂吠,連我也沒辦法靠近。
吃完晚飯,它似乎是叫喊累了,躺在地毯上嗚咽,小聲哼唧著,似乎很難受。
我媽咨詢完當獸醫的阿姨,眼神悠悠地看向黃狗的兩腿之間。
「應該是發情期,得送去絕育。」
我又盯著在撕咬拖鞋的小狗瞧了一眼,癥狀是有點像。
「那我明天帶它去醫院,正好周日不上課。」
等我復習完功課,時針指向十點半。
狗叫聲停了。
我回頭看去,小黃狗吐出嘴里的拖鞋,一爪拍得老遠。
我竟從一張狗臉上看到了嫌棄。
「過來。」我朝它招招手。
它朝我看了一眼,立馬扭過頭,拿屁股墩子對著我。
一點也沒有昨晚的乖巧聽話。
好像在跟我生氣似的。
一條狗怎麼會有這麼豐富的表情?
我搖頭失笑,打開電腦搜尋寵物絕育的資料。
我媽見我房間燈還亮著,讓我趕緊睡覺。
我只好抱著電腦上床。
半個小時過去了,小黃狗依舊倔強地背對著我。
我拍拍被子:「小狗狗,過來。
」
過了一會,我都快失去耐心了,它蹭蹭跳上床,暴躁地對著我「汪汪」叫。
網上說,易怒、焦躁,都是發情期的癥狀。
我安撫性地摸摸它的腦袋,放柔了聲音。
「乖一點,好不好?」
它又不服輸地齜牙咧嘴,卻在我的撫摸下漸漸熄了聲,雙眼微瞇,十分享受地趴在我的腿上。
尾巴歡快搖動著。
我滑動網頁,拍了下它的爪子。
「明天做絕育的時候,也要像現在這麼乖,知不知道?」
不開口還好,我話音剛落地,小黃狗抬起頭,狗臉震驚地看向我。
「汪汪!汪汪汪汪!」
它抬腿便打翻了電腦,屏幕上「絕育保平安」五個大字明晃晃地映在它眼底。
它不僅叫,還撒丫子沖到窗戶邊準備往下跳。
「怎麼又開始叫了?」
我媽推開門,眼疾手快地揪住狗脖子,把它關進了籠子里。
「唉,明天早點帶去絕育,不然鄰居該投訴了。」
「嗯嗯,我約了明早八點。」
小黃狗在籠子里不停狂叫。
我打了個哈欠:「別鬧了,讓我睡會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蹦跶累了,聽到我這句話,它果真沒再叫喊,但仍舊暴躁地待在籠子里,試圖用牙齒咬開鎖鏈。
看這暴躁程度,絕育,勢在必行。
天微微亮起,我起床洗漱。
昨晚小黃狗鬧騰了一夜,這會兒睡得正香。
刷完一套試卷后,我拎著籠子出門。
寵物醫院的人不多,我很快排好了號,醫生檢查了一番,給我開好單子。
護士提前給狗打上了麻藥。
我正要去手術室外等著,一道身影嗖地閃進手術室。
「不能絕育!」江徹喘著氣,顫著手扒開小黃狗的腿看了眼。
他松了口氣,把狗抱進懷里。
醫生茫然地看向我:「這位是?」
「江徹,你能不能別搗亂,把狗放回去。」
江徹不聽我的話,飛快地把小黃狗塞進籠子里。
「不能絕育,因為,因為……」他卡了殼,心虛地看了我一眼,「因為這是我的狗,我不允許絕育!」
醫生收起手術刀,神情嚴肅。
「小姑娘啊,可不能搶別人的狗來做絕育,不道德。」
……
醫院把剩下的錢退給我,江徹抱著籠子跟在身后。
他把籠子朝我遞過來。
「做什麼?這不是你的狗嗎?」
「我……」
他咬咬牙:「你能不能幫我養幾天。」
「不能。」
他抬手撓了撓胳膊:「我對狗毛過敏。」
我抬眸看去,結實的小臂上已經泛起許多紅點。
我嘆了口氣:「過敏還養狗,這真的是你的狗嗎?」
我有點不信,但江徹又為什麼撒謊呢。
要說他對顏值沒達到及格線的小黃狗有什麼企圖,也不至于。
我把籠子接過來。
「最多幫你養一個禮拜。」
「那你答應我,不準再帶它做絕育。」
做絕育是為了狗狗的身心健康,我試圖和他講道理。
江徹絲毫沒聽進去。
「那玩意都沒了,能健康得起來嗎?」
6
我索性不理他,提著籠子往外走。
路上碰到了林修竹,他就住在我家隔壁,這次月考只比我低兩分。
他淡笑著看向籠子里的小狗。
「挺可愛,你養的嗎?」
江徹往我身邊靠了一步:「我們一起養的。」
林修竹笑容不變,和我討論起了月考上的附加題。
那道題 12 分,我得了 10 分,他是全校唯一一個考滿分的。
我聚精會神聽他講題。
一直到了小區樓下,我才恍然明白最后一道題的失分點在哪。
「謝謝你啊,昨天的試卷我還有道題不太明白,可以問你嗎?」
「當然。那晚上你來我家吧,我們一起刷題,效率高一些。」
劉修竹禮貌地朝江徹點頭:「那我先上去了,你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