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一個得不到玩具就要搞破壞的孩子,指著她懷里的孩子,帶著些惡意,「媽,她和我一樣呢。」
「都是那個人的孩子。」
我媽臉上空白了一瞬,然后了然,「你都知道了?」
她不信我的話。
她以為我在拈酸吃醋,她以為我在故意氣她。
「媽,我不管你和陳江的事情,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讓給你。」
即使他那麼惡心,如果你喜歡,那就拿走好了。
「他對我說了一切,他,不能生育。」
我站了起來,慢慢靠近她,「都是一個人,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媽媽。」
她聽完,我以為她會驚詫,會憤怒,會歇斯底里,都沒有。
她一臉平靜接受了這個事實。
良久,她才開口。
「顧亞,我和陳江,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怎麼會沒感覺,一開始我也痛的都快要死了,可是你是我的媽媽啊,既然你喜歡,那就拿去好了。
我搖搖頭。
她苦笑,「那我所做的這一切不都白費了?」
什麼意思?
「顧亞,我討厭死你了,我見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骨子里都彌漫著寒氣,看到你的這張臉,我就想起來那個我永遠忘不了的晚上,為什麼你不離我遠一點?!」
「我都說了,滾開!為什麼你還不滾啊!」
她好像一個潑婦,失去了往日最看重的氣質。
「你以為你是我的女兒嗎?不是!在我心里,你就是這世界上最不該存在的東西。我都逃了那麼遠了,為什麼你還能追上來?你就像我獨有的瘟疫你知不知道?」
「到現在,你還在奢求我對你的感情,你傻不傻啊?你天真不天真啊?」
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句,都結結實實砸在了我的身上。
「顧亞,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好自私,你好愚蠢。為什麼我會和陳江在一起?因為我想你離我遠一點,也體會體會我的感受,我能看不出來陳江對我的勾引嗎?!他在想什麼我都知道,我只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她淚流滿面而不自知。
為了趕走我,她參與了好大一盤棋。
「到頭來,我還是生了跟你一樣的孽種。」
這句話她說的好輕,輕的像一聲嘆息。
看著她罵完虛脫的模樣,我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都只是個笑話罷了。
一個狗血的笑話。
她把我趕走,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我待在一塊,撕破臉皮,一切維系的溫情都煙消云散。
我以為她趕走我就會自我療傷。
可是,我剛走到樓下。
她抱著孩子就落到了我的面前。
血,流了一地。
那之后,我就一直渾渾噩噩,經常在各種地方,看到我媽怨毒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片草地里突然清醒。
天很黑,還在下著雨。
我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搞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直到看到了一個男人扛著一個女人進了玉米地。
那個女人還在不斷的掙扎和呼喊。
這是一場犯罪。
雨天里的犯罪。
不由自主,我跟著他們去了。
看著地上絕望的女人,我忍不住想起了我的媽媽,如果我能阻止這一切,是不是就能終止一切痛苦。
我猛撲上去,勒住了男人的脖子。
他罵罵咧咧,把我甩在地上。
好疼啊,好像全身都要散了。
余光中,路上有輛大車經過,我使出最大的力氣,拉扯著他往馬路上走去。
他一直狂打我的手肘,好像快斷了。
沒關系,車也快來了。
我撕扯著他一起,迎接大車的擁抱。
看著驚懼的少女,我笑著閉上了眼睛。
可是我沒有離開,一直跟在少女身邊,看著她長大,考大學,結婚,生子。
直到她長到 40 歲的年紀,我才突然想起來,她叫什麼。
楊敏。
多好聽的名字啊。
楊敏做了一個噩夢。
夢里她被人侵犯了,生下了一個孩子,她好像很厭惡自己孩子的存在,就遠走高飛。
可是孩子還是追來了,然后她為了擺脫陰影,做了好多荒唐的事。
最后,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以為只是個噩夢,可是今天,她被人帶到了那片草地。
和夢里的一模一樣。
她以為一切都完了。
直到一個女生的出現,她爆發出了好大的力氣,拉著那個男人一起同歸于盡。
她是笑著離開的,好像放下了一切那樣輕松快樂。
楊敏到處打聽,也不知道救自己的女生叫什麼名字。
后來長大,慢慢遺忘了好多事情。
忘記了那個噩夢,忘記了那天晚上,忘記了那個女孩。
偶爾她的女兒喊她「媽媽」的時候,她就會恍惚一下。
好像也有那麼一個人,親切的喊她「媽媽」,帶著一絲討好,眼睛里都是孺慕。
來源:知乎 作者:酒釀百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