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釗忍無可忍,指著門口大聲道。
尹恬雅受傷地看著他。
片刻后她胡亂擦了一下眼角,捂著嘴出去了。
「很得意吧?」沉默了一會兒后,秦釗突然開了口。
「溫雯,你是不是在想,秦釗真是像條狗一樣,不論我怎麼扔掉他他都不肯走,都過了這麼久他還放不下我。」
他惡狠狠地抬頭:「你現在很得意吧!」
然而我只是咳嗽了兩聲,輕聲道:「秦釗,回去我就會遞辭呈。」
「既然相看兩厭,那我們就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
秦釗突然暴怒,三兩步走到我面前,他的臉色如此難看,我簡直懷疑要不是我現在躺在病床上他就要扯著我的衣領子把我拽起來了!
他眼里一片血紅,怒吼道:
「你跟我說好聚好散?!我告訴你溫雯,我們之間不可能好聚好散,在你把我扔在機場那天你就該想到今天!!」
「那你還想要怎麼樣呢?」我苦笑。
「這樣還不夠嗎?」
「不夠!永遠都不夠!」
秦釗怒氣沖沖地一甩衣袖就要往外走,出門口的時候,穿著白大褂的欒阿姨和他擦肩而過急匆匆地進來,皺眉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尿毒癥怎麼還能喝酒呢,上次你凍著了那次就差點兒沒了,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你只能做輕松的文職工作,你怎麼還這麼拼?!」
「你不要命了!」她是真生氣了。
我睜大眼睛。
秦釗的腳步突兀地在門口停下。
病房里的空氣似乎在這一剎那都停止了流動。
片刻后,他像是發條失靈了的玩偶,呆滯地轉過身子。
他張了張嘴,面上一片茫然:
「你說什麼?」
11
「你就是溫雯的老板?」
欒阿姨不滿道:「溫雯不愿意給公司添麻煩就沒說,但你們也不能這麼不把人當人吧?!」
「她工作做得那麼好,喝不喝酒又有什麼關系?你們干嘛非逼她喝,你這是在殺人你知不知道!」
「欒阿姨,你別說了。」我咬住嘴唇。
秦釗沒看她,只是愣愣地看著我,好像突然不認識了我似的。
欒阿姨訓夠了走后,他才慢慢走了進來,在我床邊站定,聲音飄忽:
「什麼時候的事兒?」
我嘆了口氣。
沒想到瞞了這麼久到底還是沒瞞住。
不過也好,現在秦釗有了新的生活,也有了新的女朋友。
大概我的死也就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困擾了吧。
當年答應阿姨的話,我也算是做到了。
我扯起一絲笑,抬頭看他:「你要帶我私奔前。」
……
氣氛一時陷入沉默的凝滯,秦釗的聲音開始發顫:
「所以,你才會……」
我搖了搖頭:「我沒那麼偉大,一開始我是真的想繼續和你一起的。」
「這個病說嚴重也嚴重,但萬一找到了合適的腎源,我說不定還能活個幾十年呢。」
「那你為什麼——」
我低下頭,苦笑道:「阿姨來找過我了。」
「就在你要帶我走之前,她說我要是死了你可能也沒法活了,我這麼一想也是。」
「我這樣就夠慘了,干嘛還要拖著你一起呢?」
秦釗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我疑惑地抬起頭來,卻看到他眼睛通紅。
他聲音沙啞:「溫雯,你覺得你特偉大是不是?」
「弄得跟電視劇似的,你自己帶著病就跑了,自以為是對我好是嗎?」
我無奈:「那我要怎麼辦,萬一我死了,你怎麼辦?」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怎麼想?!」
秦釗爆發了,聲嘶力竭:
「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我一個人在國外,滿腦子都是你,我恨你恨得要命!我他媽一直在想等我有錢了就回來找你,我要讓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他媽要讓你后悔死!」
「可是……」他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夾雜了一絲哽咽。
「可是我總夢到你,夢里我剛想罵你,你一對我笑,我又罵不出來了。」
「我拼了命地工作,就是為了早一天回到你面前,告訴你,我現在有錢了。」
「現在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騙我的!」
他捂住臉,說不出話來了。
我默然。
過了一會兒,我伸出手去摸他的頭,感受到他身體在微微顫抖。
不如以前手感好了,我想。
以前秦釗都不打發膠的。
「沒關系了。」
我笑道:「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了新的愛人。」
「秦釗,你過得很好,繼續向前看吧。」
秦釗抬起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只是他眼睛紅紅的,一點都不嚇人,反倒有點可憐。
「少放屁了!」
他張口就是臟話,看來對我怨氣真的很重了:「尹恬雅是他媽我找來氣你的,我倆壓根兒就沒有關系!」
說完,他賭氣似的轉過頭去不看我,大概是覺得這種事情說出來太丟臉了。
我怔住,心里涌起酸澀。
原來他沒有新的女朋友。
原來他跟我一樣,都沒有放下彼此。
我手指一頓:「可是我看她好像很在意你的樣子。」
秦釗悶悶道:「那是她的事情,我一早就跟她說好了,我只是借她氣氣你,讓你看看我現在早就把你放下了,過得有多好。」
「溫雯家屬——溫雯家屬在哪里?」
護士在門口喊人。
秦釗猛地站起來:「在這里!」
然后急著出門去了。
我想了想,翻開被子下了床,慢慢跟在他身后。
秦釗被護士引到醫生辦公室,欒阿姨蹙眉:「你不是溫雯她老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