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一臉菜色，但是耐不住我就是裝作聽不懂，只能點頭。

去新學校的前一天，蘇潤朗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嚷嚷著要跟我去弄頭發。

「姐你自己去多無聊啊，我陪著你唄。」

他好像真的挺喜歡我的，沒有像爸媽那樣的疏遠我，也沒有像蘇潤晴那樣的防備我。

他帶我去了他經常去的理發店。

跟我們不一樣，他去的地方是裝修繁華的連鎖店，我們去的是鬧市街上裝修破爛的小發廊。

「潤朗來了呀，」一個穿著精致的女人迎了出來，「媽媽跟姐姐沒來？」

「媽媽沒來，但是姐姐來了，」蘇潤朗牽住我的手，跟女人介紹我，「張姨，這是我姐姐。」

我清晰的看到女人的視線從我的頭上瞄到我的腳底，又從腳底回到頭上，一個回合下來，眼里的蔑視被她掩飾的很好。

「這就是你媽媽說的流浪在外的姐姐，真好，」女人開心的笑著，仿佛真的為我覺得開心一樣，「來來來，張姨給你收拾收拾。」

說完她就帶我去洗頭，洗頭的時候一直在沒話找話。

我討厭她，就像討厭老街那條狗一樣。

覺察到我并沒有那麼容易接近之后，女人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只自顧自的給我洗頭。

在我弄頭發的時候，蘇潤朗就坐在我旁邊，不玩手機，就看著我笑。

「他們說雙胞胎一般都長得很像，媽媽只說我跟大姐姐是異卵雙胞胎所以不像，但是現在來看，我就是跟姐姐很像。」

這個我聽說過，我跟蘇潤朗，是同卵雙胞胎。

「我們兩個，不像。」

我沒說謊，我真心覺得我跟蘇潤朗不像。

一個是家里寵著長大的小少爺，另一個是淤泥里苦苦掙扎求生的螻蟻。

怎麼能混為一談呢。

6

頭發被染回了黑色，蘇潤朗在我面前嘰嘰喳喳的說好看。

可是我不覺得好看。

我覺得我的盔甲被扒了下來。

周圍都是眼睛泛著綠光的狼。

他們等著我倒下，然后趁機上前撕碎我。

身上夸張的肥 T 被換下，穿上簡單舒適的白色碎花裙。

我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小五真好看，」蘇潤朗拉著我的手，牽著我往回走，「你說你干嘛要比我早出生呢，你要是晚一點兒，就是我的妹妹了。」

「我要是哥哥的話，肯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我看著燈光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背對著我，頭發被風隨意的吹起，少年肆意生長的活力從他的掌心傳來。

這句話，林一也說過。

7

從我記事起，我就在組織里了。

里面到處都是跟我一樣大的孩子。

那時候我瘦的跟個貓仔一樣，連吃的都搶不到，出去要錢也要不到。

每每回到組織少不了一頓拳打腳踢。

林一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把我護在身后，分給我他的吃的。

「我是哥哥，哥哥會保護你的。」

他這麼說。

就這樣過了幾年，我們都長大了。

林一成為了我們的大哥。

從此，再也沒人敢欺負我了。

8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我一進門的時候，爸爸媽媽都沒反應過來。

「潤朗，這是你的同學？」媽媽站起身來，「都這個點了，你跟同學的家里說過了嗎？」

蘇潤朗笑笑，「媽媽，這是姐姐呀！」

在此時，我的媽媽第一次，對我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恍然發現，原來他們真的不喜歡真實的我。

9

吃飯間他們討論起我的名字。

「林錦芊這個名字很不錯，到時候咱去公安局改改姓就行，」爸爸拿著身份證道：「蘇錦芊也很好聽。」

「那以后就喊你錦芊好嗎？」

「叫我小五就好。」

我不喜歡林錦芊這個名字，但是林一很喜歡。

那是我們偷到的第一個錢包。

錢包的主人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林一覺得身份證上的名字很好聽，所以就給我用了一樣的。

「錦芊錦芊，」林一摸著我的腦袋，「金錢金錢。」

「一輩子有花不完的錢。」

那是林一對我的祝愿。

我不接受他們隨意的更改愛我的人留給我的東西。

10

學校的生活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不是雜亂無章的教室，沒有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少年，也沒有站在門口收保護費的混混。

我的入學很簡單，簡單到我只站在講臺上說出了我的名字。

「小五。」

我看著教室里蘇潤晴極力隱忍憤怒的臉。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

11

再次見到林一是在學校門口。

當時蘇潤朗正拉著我的書包帶子讓我陪他去打籃球。

我被他纏的沒法，正要出手揍他的時候。

我看到了林一。

他臉上一片青紫，胳膊上還帶著繃帶。

我脫掉背包朝他跑去。

「哥！」

林一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在這里。

「小五姐，你在這里啊！」林一沒說話，一邊的弟弟開口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他還想在說什麼，卻被林一打斷。

林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將人帶走。

我這才看到被林一他們圍在角落的人。

男孩臉上帶著傷，穿的校服，是我們學校的。

「哥，我....」話沒說完，蘇潤朗扯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從林一的身邊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