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就在這時出現了。
它說,要我攻略「魔神」。
阿絮?
11
我的斷臂已經修復完成。
結界已經破碎,沈墨痛苦地癱倒在地。
生機勃勃的藤蔓自沈墨七竅中長出,絞得他劇痛難忍。
「如何?你父親以阿絮入藥,可曾想過今日?」
我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沈墨。
「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阿絮的味道。況且,你可能還不知道……」
我笑得可謂凄慘:「醉香樓如今的掌柜,她父親就死在那場藥村屠殺中。她流落至醉香樓,拼了命爬上高位,掌握了你們全部的骯臟事。包括你父親當年如何頻頻光顧醉香樓,留下了你。」
我服務了那位貴婦,只是個凡人。
她和父親都得到過阿絮的幫助,她并不恨魔族。
她為雨中的我撐了一把傘,邀我共同撕碎偽善者的傘。
「今日之后,你們犯下的種種罪孽,便要大白于天下了。」
沈墨被阿絮的力量反噬,嘔出大口血液。
加上藥村的怨靈們不斷折磨,沈墨很快不成人形。
「殷澈,他交給你了。」
畢竟我曾答應他,讓他親手復仇。
殷澈提劍緩緩踱至沈墨面前,仿佛在戲弄獵物。
「你……你當真瘋了嗎?要做這妖女的刀刃?」
沈墨還在垂死掙扎。
「你口中的『妖女』讓我重獲新生,得到了將你踩在腳下的機會。她是什麼我都不在意,我們相愛相扶持,已經足夠了。」
銀劍封喉,快速地結束了沈墨的生命。
我笑道:
「我還以為你要好好折磨他。」
「我沒有這種癖好。」
默了半晌,殷澈道:
「原來你一開始把我當姐姐的替身?」
我也不避諱:「是。原本一開始想看看你跟阿絮有沒有什麼關系,畢竟你們曾經為一。
」
「現在呢?」
「現在確認了,你就是殷澈,我愛的就是你。」
殷澈笑了笑:
「沒有事情瞞著我了吧?」
「沒有了。」
話音剛落,系統來了。
【攻略程度:99%。還有 1% 就要成功了!宿主你有什麼頭緒嗎?】
最后 1% 啊……
愛的極致是什麼呢?
我不語,默默轉身,迎向漫天的仙門大軍。
沈墨的死還是招來了他們。
12
「墨兒!」
赤霄宗掌門目眥欲裂,飛身上前奪走了沈墨的遺體。
「殷澈,逆徒!竟與妖孽為伍!
「諸位掌門,隨我擒拿叛徒和妖女!」
烏泱泱的陣勢排開,半個修仙界的大能都來了此處。
看來魔神神魂隕落在此,修仙者們依舊頗為忌憚啊。
「待在這,別亂動。」
殷澈提劍迎上諸位掌門。
我幫不上什麼忙。
殷澈沒能覺醒魔神的力量,對付那麼多大能亦是力不從心,不消半刻,他已渾身掛彩。
許是記得我對他的囑托,他絲毫沒有動用隱藏力量的想法。
「孽障,死吧!」
赤霄宗掌門凝成沖天劍氣,直指殷澈。
千鈞一發之際,我迎上了劍氣,在殷澈面前。
好疼啊……
縱使我的身體是靈植,也沒辦法恢復如初。
但好在,拼盡性命的一擋,救下了殷澈。
「九念!」
精疲力盡的殷澈暴起,將我摟在懷中。
「不……不要離開我……」
冰冷的淚珠砸在我臉上。
我渾身淌血,氣若游絲。
最極致的愛是什麼?
是摯愛為自己犧牲。
【宿主,攻略值已達 100%!】
最極致的恨是什麼?
是摯愛在眼前逝去。
殷澈顫抖著撫上我的臉龐,體內魔氣翻涌,似有破障之勢。
詭異的紅紋攀上殷澈的眼角,洇紅了他的雙眸。
在絕望中,魔神的封印要解開了。
我喉間發出低笑。
愛與恨,殊途同歸呀。
【宿主,你馬上許愿,我能治好你……】
我沒有理會系統的話。
而是伸出血跡斑駁的手,摟住了殷澈。
我們額間輕觸,綻放出淹沒一切的血光。
「終于……」
在殷澈驚疑的表情中,我笑得肆意。
「最后瞞著你的秘密。
「我才是魔神。」
13
重新介紹一下自己吧。
我是魔神的神魂,我為自己取名九念。
多年前,我在藥村被醫師阿絮喚醒。
阿絮是世間唯一一個知曉我身份的人。
她以一根朽木,按自己的樣貌為我雕琢了身軀。
善良的蒲公英妖懸壺濟世,在人魔邊境小有盛名。
她會坐在窗前問我:
「為什麼我不能去往人類的世界,拯救更多人呢?」
無能的神明回答她:
「因為人類恨我們……因為我的無能,族人們只能屈居人族之下。若我取回力量,我一定會帶魔族重回……」
阿絮的指抵住我的唇。
「不要。」她微微搖頭,「若你足夠強大,我希望你構建一個沒有仇恨的世界。無論魔族還是人類,我都不愿意再看到無謂的犧牲。」
那一刻,我深深為自己的卑劣而懺悔。
當我還囿于仇恨時,阿絮已經躍出仇恨的藩籬。
作為神明,我無地自容。
即便我沒有應該仇恨的對象,卻也被情緒沖昏了頭。
「我答應你。」
自此刻起,我徹底改換了心思。
沒有生命生來卑劣,沒有生命合該被踩在腳下。
在藥村的日子并沒有太久,修士們找了過來。
我本想出面保全其余人,卻被阿絮打暈塞進蒲公英里。
我太弱了,堪稱手無縛雞之力。
離別的前一刻,阿絮回眸一笑:
「九念,這里交給我。
拜托你,去終結兩族無休止的仇恨。」
這是往后很長一段時間中,我唯一能見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