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公司附近五星酒店的第二天,我如往常準時上班。
只是平時會跟我打招呼的下屬同事們,好像都不認得我了。
要麼撇過臉匆匆離開,要麼掉頭就走。
而平時擠炸了的未讀信息箱,今天也格外安靜,原定的會議一夜之間都取消了。
直到看到總裁辦公室上的名牌,從「林郁」換成了「梁牧」時,我才明白,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梁牧坐在我的位置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
額前的劉海隨意落下,遮擋了幾分眉眼,是挺有幾分斯文敗類的味道。
他沒有抬頭看我,一旁的秘書畢恭畢敬地遞上來一份文件,緩聲說道:「林總,梁家剛剛通過了一份決議,罷免了您董事長的位置。」
我沉下臉,秘書夾在我和梁牧之間大氣都不敢出。
「你先出去吧。」
梁牧揮揮手,他才如釋重負地退出去。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我和梁牧,死寂在我們之間蔓延。
他最終還是打破了沉默,開口道:「讓你宮外孕受苦了,是我不對。」
「之后公司的事情我來,我給你安排了專門的醫生團隊調理身體。」
「你以后也不需要這麼累了,在家好好過富貴日子就好了。」
梁牧語氣多了一份柔情:「林郁,我們也該有一個孩子了。」
我抬手止住了他:「夠了,梁牧,我們要離婚了。」
「林郁——」
梁牧點燃了一只眼,沉默著。
他看著我,如同看著一個做錯事,冥頑不化的小孩:「婚姻不是隨便放棄的,我也是會心碎的。」
「之前你想拼事業,我將整個梁氏讓給你。」
「如今我想要一個和你的孩子,你就不成全我嗎?」
他的重音落在「和你」二字上,惡心得我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我再說一遍,我不生,我要離婚。」
梁牧也沒了好氣,徹底爆發:「我告訴你,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必須離!」
蒼老的聲音伴隨著拐杖聲響起,湯雨雨怯生生地攙扶著婆婆進來了。
而梁牧死死瞪著湯雨雨,嚇得她一哆嗦,又躲到了婆婆身后。
婆婆發現了,怒視了我一眼:「你給我兒子吃了什麼迷魂藥,他就要你這個賠錢貨?」
她緊緊攥著湯雨雨的手:「梁牧,你們馬上離婚,不要斷了我們梁家的后。」
梁牧煩得眉頭一跳,幾步護在了我的身前:「媽,我和林郁只是鬧了別扭,不用你操心。」
「我不可能跟她離婚的,林郁也不會跟我離婚的。」
梁牧的身上依舊是我很喜歡的木質香的味道。
過去的無數時刻,他也曾這樣站在我身前,替我擋下很多風浪。
只是現在的我,早就不需要了。
我笑了笑:「阿姨,你放心,我已經將離婚協議給了梁牧。」
「只要我要的六千萬一到賬,我馬上可以去民政局報到。」
婆婆變了臉色,抬起拐杖就要打我:「六千萬?你這個賤女人要六千萬?」
我沒有躲,但也沒受傷。
梁牧替我挨了下來,吃痛地彎了腰。
我無動于衷,反而是湯雨雨心疼壞了,咬著唇迎上來,著急地替他查看傷勢。
梁牧錯愕地看了一旁冷冷的我一眼,神情復雜。
我繼續說:「六千萬很劃算了,結婚四年,我替你們運營了四年梁氏,做到了千億的規模。」
「就算是辭退賠償 N+1,六千萬也只少不多。」
婆婆大抵是沒想到我會這麼算,但她的臉皮素來厚,也不講道理:「你做夢去吧,林郁。
」
我并不著急:「好啊,那就不離了唄。」
「梁家嫡孫做私生子好了。」
湯雨雨眨了眨眼睛,淚水忽然淌下來,她故作堅強地抹掉:「我不要我的孩子活在罵名里,他還不如沒出生過。」
說完便捂著臉跑出去了。
婆婆慌了,末了扔下一句話:「不就是六千萬嗎,今天就打你賬上。」
我滿意了。
正準備離開,卻被梁牧狠狠地握住手肘。
他冷著臉:「你就這麼想跟我離婚?」
「甚至搬出我媽來替你站臺?」
我很無辜:「有孫子了這麼大的好消息,你不應該第一時間告訴她嗎?」
梁牧沒有被我繞進去,垂下眼,委屈得如同一只受傷了的小獸:「你只是因為一個女人,不要我了?」
我第一次覺得梁牧如此陌生,指責道:「什麼叫只是一個女人?她懷了你的孩子。」
梁牧聞言更加委屈:「可是我愛的人,只有你。」
說著,他又要纏上來。
我實在難以忍受,一腳直接踢中了他的要害。
梁牧痛呼一聲,半跪在地上。
我嫌棄地看著:「你很臟,知道嗎?」
「六千萬記得打,明天民政局見,不然我就曝光。」
我抬起眼,最后環顧了這一間自己拼搏了快一千五百多天的辦公室,釋然了:「若是出了這麼大的負面新聞,梁氏要怎麼辦才好呢?」
10
六千萬果然準時到賬。
第二天婆婆直接押著梁牧到了民政局。
我并不驚訝。
她當時松口答應讓梁牧娶我,并不是因為她兒子有多愛。
而是那時的梁氏風雨飄零,兒子無能,而我有野心,有實力,她又想牢牢把控住我,才最終讓我進了門。
如今梁氏已經穩定,甚至有了重回京圈之首的趨勢。
這時候鏟除掉我,是最合適的。
至于梁牧,再愛我,也抵不過他聽媽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