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郁川勾著唇，笑得痞氣又有些瘋，「我是個什麼東西，我自己清楚。我們當然不合適，是我自私地想要占有你，你本該能有一個更好的人……但是……」

他第一次當著我的面抽了根煙，銅銹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分外明亮。

「但是，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最適合的永遠不會是最愛你的。

「林知魚，你去吧，不管是再談幾次還是幾十次戀愛都好，我等你回來。」

我被這番話震撼到了。

十多分鐘，我們在不開燈的房間相顧無言。

第二十分鐘，我反應過來了。

這話從裴郁川嘴里說出來那就是放屁！

真想讓我和別人搞對象干嗎還強吻我？

呵呵。

這狗東西八成在跟我賣慘。

10.

「行。」

我話音落下，明顯感覺到裴郁川整個人都繃緊了。

「裴郁川，記住你說的話，從現在開始我和誰在一起，都跟你沒關系。你愿意等，但和我沒關系。」

我正得意于扳回來一局，可趁著月色，卻看見裴郁川面上滑過一絲濕意。

他哭了？？？

裴郁川竟然會哭的？

是我說得太過分了？

我心里反復糾結著，一方面覺得這還是他的苦肉計，可另一方面止不住心軟。

想想裴郁川對我是真的好，雖然管得多，時不時還犯病發瘋，但把我捧在手心怕掉了，毫不夸張地說，我隨口說一句喜歡的東西，他第二天就能想法給我弄來。

我是不是……有點傷他的心了？

當初分手是我提的，很倉促，理由是覺得我們性格不合。

那天裴郁川什麼都沒說，只問我是不是決定好了。

我點頭，他點煙，然后像每一次那樣看著我的背影，目送我離開。

「林知魚……」

他握著我的手去擦拭他的眼淚，然后把我摟進懷里，密不可分。

「那你想好找誰開展下一次戀愛了嗎？那個絕世小奶狗？別看他裝得人模人樣，他在宿舍從來不洗襪子。」

「噗……」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裴郁川還有臉說人家，當初那個狗騙子什麼都是假的，唯有在吐槽裴郁川王子病這點上是真的。

「等會……」

我從他懷里鉆出來看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網戀對象是我？」

要不然他為什麼會在狗騙子求假照的朋友圈下評論？

「終于發現了。」

裴郁川給我一個看笨比的眼神，抬手打開了燈。

果然沒停電。

「我是真沒想到，你會覺得我是缺錢才到處賣照片。」

淦！

「把我的五萬塊還給我！」

「不行啊姐姐，包養生效，概不退還呢。」

氣氛陡然輕松起來。

當晚我睡在裴郁川臥室，他睡了沙發，整張床都是他的味道，臊得我半宿沒睡著。

轉天，他騎著摩托慢慢悠悠送我回了學校。

「你不去上課？」我問。

他背過身沖我揮揮手，「還有事，晚上回來。」

這是第一次，我看著他的背影離開。

我一整天眼皮都跳個不停。

直到晚上……

裴郁川晚上沒回來。

11.

纏綿的細雨被風吹進人的骨頭縫里。

我撒謊請了假，挨條街找著裴郁川的身影。

他不在那套公寓，也不在我們曾經常去的公園，甚至不在他之前打過架的小巷。

我漫無目的地找，倒也沒有很著急。

反正我也睡不著，找到他還能問問他想不想吃學校門口凌晨四點才賣的豆花。

雨漸漸大了起來。

一面灰白色的墻壁被我從記憶里剜出來，裴郁川就坐在那面墻下抽煙，煙霧繚繞里，整面墻搖搖欲墜，轟然倒塌。

我打開叫車軟件，橫跨半座城市，終于在天光大亮時找到了那面墻。

裴郁川真的坐在墻下抽煙。

他有些狼狽，額頭傷口深處的血蜿蜒而下糊住了一只眼睛，胳膊上看不出一共有幾道傷口，最重的一處缺了塊肉。

可能是疼得厲害，他抖了兩下才把煙點著，吸進第一口后，整個人放松下來。

然后……

他偏過頭，看見了我。

那眼神驟然銳利起來，裴郁川動了動嘴唇。

趕在他說出一個「滾」字前，我沖過去給了他一腳。

裴郁川：「林知魚，你踹我干什麼？」

我：「你欠踹……」

我環顧著這片貧民窟似的老小區，堪稱裴郁川的干架勝地。

裴郁川站起來拽了我一下，「走了，有什麼好看的。」

我不做聲，帶著他去了醫院包扎，豆花是趕不上了，我們回了公寓，我給他煮了碗粥。

裴郁川大爺似的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沖我招手，「疼，你來喂我。」

我順從地舀起一勺，吹涼了喂到他嘴邊。

裴郁川開始慌了，往后挪了挪，「寶貝兒，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給個痛快的吧。」

我冷笑，把勺子扔回碗里。

「交代吧，去干什麼了？」

12.

這不是裴郁川頭一回發瘋。

剛在一起的時候，我也見過他打起架來發狠的樣子。

那時候我就覺得我們恐怕不太合適。

沒有一個女生愿意過朝不保夕的日子。

可裴郁川對我實在太好，我沉溺在他的溫柔里，把這段戀愛的日子延了又延。

直到有次高中同學聚會，裴郁川沒去，之前和他同班的一個男生告訴我，裴郁川家里很復雜，勸我趁早脫身。

我問，有多復雜。

他說，裴郁川他爸是個殺人犯，弄死了他媽，他在這樣的環境成長起來，很難不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