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咔嚓!咔嚓!
門把手被上下轉動。
我一口氣提到嗓子眼。
我媽魔音再次傳來:「王幼宜!你干嗎!還反鎖門!
「我問你黎序呢!」
我大腦飛速運轉,幾百個借口閃過,我猛然抓住一個,吞了吞口水,正了正聲音:
「他補習完回去了!」
我又壓低了聲音,略帶埋怨和可憐地說道:「我坐了一上午車,累得要死,就知道你回來要掀被子,才反鎖的。
「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媽頓時愧疚不已:「哎呀,你好好休息,我下樓給你做晚飯。」
樓下?
那可是黎序悄無聲息離開的唯一通道。
我趕緊說道:「我的好媽媽,我想吃村頭的鹵鵝,你去買點回來唄!」
這一刻,我真是佩服自己的機智。
誰知道我媽體貼地說道:「你爸在回來的路上了,我給他說。」
我倒吸一口冷氣:「媽,我都餓了,餓得要死了,你騎個電瓶車一會兒就買回來了,我邊吃邊等我爸!」
「行行行!死丫頭,就是嘴饞。」
聽著我媽下樓的聲音,我松了一口氣,撿起黎序的衣服往他懷里一按,拉著他往外走。
他巋然不動,眼里晦暗不明,明顯不開心:「姐姐,就這樣就算了?」
我腦袋一團糨糊,只盼著他趕緊走。腦子一抽說道:「你吃了我?還想吃我家鹵鵝?」
我推著他下樓。
他別扭著一股子勁,臉色不太好看,直呼我大名:「王幼宜,就這麼算了?」
那不然呢?我可沒錢。
我腳步一頓:「我以為你是來相親的,是稍微沖動了點,對不起啊……」
他眼圈紅紅,都快哭出來了。
我摸不著頭腦。趕緊從廚房拿了兩個烤饅頭,塞他手里:「別哭,累了一下午,路上吃,乖,趕緊回去……」
這下我話都沒說完,黎序扭頭就走了。
眼看著黎序的身影消失在彎曲的土路上,我這顆懸著的心終于放回了胸腔。
頓時覺得疲憊得很,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可床單上的血跡還要收拾。
我欲哭無淚,扯下床單泡在水里用手搓。
床上一時爽,事后火葬場。
我一邊回味著下午的旖旎,一邊后悔著沒臉見人。
「你干嗎!」
我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蹲再次受到撞擊,疼得要死。
我哆哆嗦嗦地說道:「來大姨媽了,不小心弄到床單上了。」
我媽瞥了我一眼:「多正常的事。瞧你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干了多大的虧心事。」
她提著鹵鵝,停好電瓶車,絮絮叨叨:「黎序他爸對我們家多有照拂。
「你好好教黎序,明天也別等人家上門了。你自己主動點去他家給他輔導。」
去他家?
我腦子都要炸了:「他 211 都考上了,哪還會考不上研究生……」
「你跟你爹一樣沒腦子。這幾年疫情,要不是他爸時不時給你爸介紹幾個小項目,咱家早餓死了。
「難得人家有需要我們的地方,于情于理都要好好回報別人。」
我媽的口氣不容置喙:「明天你吃了午飯就去。」
3
我媽這人說一不二,第二天我一吃完午飯,就把我當年的考研資料一骨碌放我手里,推著我出門。
別說輔導了,我哪有臉見黎序。
我打定主意在外面找個避風的地方玩一下午手機就回家。
誰知道兩條小路沒轉完,就碰到了黎序他媽,劉姨。
黎序家做工程的,發達后就搬城里去了,逢年過節才回來,沒想到省會風水這麼養人,劉姨看起來比前幾年還要年輕。
隔著兩條田埂,劉姨扯著嗓子喊住我:「幼宜,你媽說你來給黎序輔導,快過來吧,這麼冷的天,跟我回去暖暖。」
她穿過田埂,從我手里拿過書本,拉著我就往她家走:「黎序這孩子真是的,學習不好,還不知道上門請教,回去我就說他!對待老師,這個態度可不行!」
我真的要哭死。
這都是什麼運氣。
劉姨拉著我進門,沖著樓上叫了一聲:「黎序,幼宜來了。」
黎序站在樓梯上,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嘴角平平,帶著幾分小性子:「姐姐,上來吧。」
他話音一出口,我倆都是一愣。
昨天下午的記憶翻江倒海地襲來,我倆觸碰的眼神瞬間分開。
劉姨不明所以,見我和黎序遲遲未動,又埋怨道:「你個臭小子,站在那里干嗎,趕緊把幼宜接上去,烤烤火。」
我反應過來,怕劉姨覺得我擺譜,硬著頭皮提腳上樓,黎序也往下走了兩步,拿過她媽手里的書,跟在我身后一前一后地上了樓。
他引著我進了書房,拉開一張椅子示意我坐下,他又拉了一把坐在我旁邊。
書桌上攤著本英語練習冊,旁邊擱著一本草稿紙,被橫七豎八的線條畫得烏七八糟,線條下面隱隱約約透出字跡。
我湊近著看,剛看出個「王」字,就被黎序扯走了。
不看就不看,我還不稀罕。
「你是特地來給我輔導的嗎?」黎序問道。
哪是特意來的,壓根就是半路碰到劉姨硬生生薅來的。
怕黎序多想,我誠實地搖了搖頭。
見他半天沒說話,我抬頭一看,黎序紅透了臉和耳朵,羞澀地低著頭,攪弄自己的手指。
他悄悄掀起眼皮,偷偷看了我一眼,又飛快地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