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我也沒躲過,在他眼里人情世故都是帶著目的的。
現在,他垂頭喪氣地站在我的面前。
「部門的任務分解連一半都沒完成,所以我當了替罪羊。」
我冷笑了下,心底沒有一絲同情。
但還是有點詫異,「沒記錯的話,白佳慧比你資歷淺得多。」
職場裁員的慣例,都是先裁年限少資歷淺的,因為賠償少。
我一提她的名字,安浩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越發地吞吞吐吐起來。
「本來……本來裁的應該是她,可領導保了她。」
哇哦,這是我沒想到的。
但略一琢磨,想起沈夢說她以前的行徑,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看我不作聲,安浩洋越發委屈。
「我被裁多半和她脫不了關系。」
我差點笑出聲來。
「是不是她把你吐槽領導的話都吹了枕頭風?」
他驟然瞪大了眼,啞巴吃黃連似的更難受了。
我沉下臉,趁著這功夫一把關上了門。
16
等我隔天早上出門,安浩洋枕著紅藍塑膠袋睡在樓道里。
開門的聲音吵醒了他。
他揉著眼睛看我。
「陳佳,我能進去睡一會麼?」
我沒搭理,徑直走過去按電梯。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沒地方去。
他可以回他鄰省的父母家,可以住酒店。
但都不如在我這上演苦肉計來得劃算。
以前我們吵架,他總是用這招。
所謂的離家出走,就是在樓下喂蚊子。
然后趁著我心軟,可憐兮兮地指著身上叮出的包。
他一連睡了三天,終于有點憋不住了。
在我又一次當著他的面要關門時,氣勢洶洶地按住,擠進了一條腿。
「我都知道你和陸寧沒什麼,你心里肯定是有我的。
」
他在自己的一套邏輯里找到了自洽。
「我就算再怎麼吐槽你,可從來沒提過一次分手吧?」
我從心底貶低你,但我沒有離開你。
我很佩服他,「難為你了,受盡了委屈。」
他眉頭緊鎖,一只手撐在墻上,「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猶豫著,看向我的眼神有些躲閃。
「我以前可能做得不對,但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 再給我個機會。」
我愣了兩秒, 然后笑出了聲。
「安浩洋,如果你沒有被裁員,沒有被白佳慧擺了一道, 你還會來跟我認錯麼?」
他沉默著, 許久才悶悶地開口。
「問你要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就這麼難?」
我冷哼, 「挺難的,畢竟你出局了。」
17
安浩洋沒再來找我。
準確來說,他把我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但沈夢告訴我,他每天都在朋友圈里無病呻吟。
郁郁不得志是因為我, 茶飯不思也是因為我。
他看起來委屈極了, 【她何其幸運,有人這麼愛過她。】
我們分手將近半年,他遲來的難過像惹眼的小廣告似的。
在連續找了幾個月工作都沒著落后,他還是決定回鄰省的父母家。
走的那天,我抱著爆米花正在影院里檢票。
陌生的號碼里傳來安浩洋疲倦的聲音, 「陳佳, 我要走了。」
我低頭看著票根,漫不經心地回他, 「一路順風。」
他頓了下,「我想見見你。」
我看了一眼身側的沈夢, 她張張嘴問我,「誰啊?」
看我聳了下眉骨, 她反應過來,笑著一把拿過我的電話。
「安浩洋啊, 在哪兒混呢?啊要回老家了啊。」
她臉上的笑意充滿了戲謔。
「你猜我那天在停車場遇到誰了?你那個垃圾桶還是加油站來著。
」
那天是我和她一起遇到的。
在商場的地下停車場里,看到白佳慧被幾個中年女人圍成一團打得起勁兒。
她們嘴里罵罵咧咧的,隱約聽得見什麼勾引和放浪之類的詞。
白佳慧雙手抱著頭, 身上的裙子扯成了碎布條子。
曾有瞬間,她和我對視了,但迅速就避開了眼神。
她臉上都是抓痕,嘴角破皮,不住地求饒……
沈夢還在滔滔不絕。
「我想著不是你小情兒嘛,啊不是啊, 反正我當時想幫忙來著。」
「那群老娘們打人太疼了, 小白腦袋都腫成豬頭了。」
「啊呀, 幸虧你是個男的,不然當初你和陳佳分手,估計我也得這麼打你一頓。」
她一路說到了放映廳門口, 話說到一半, 驟然收了聲。
面無表情地丟給我,「他掛了。」
那之后, 我沒再聽到過安浩洋的聲音。
再次同學聚會的時候是幾年后了。
我抱著沈夢的閨女逗她咯咯笑, 有人突然提起安浩洋來。
「他父母托了幾層關系幫他找工作,結果找到我這來了。」
同學侃侃而談,「我想著看在同學面子上給他安排個工作,他說我看不起他。」
「他現在得有兩百斤了吧, 真的看不出來和咱們歲數一樣。」
同學拍了拍我的肩膀,「幸虧沒砸你手里。」
我笑著低頭繼續逗那個小嬰兒,咯咯的笑聲如銀鈴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