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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人穿著高跟鞋也能像參加短跑比賽一樣快。
Ace Club 里又沖出了一撥人,比剛才在包廂里的更多,他們窮兇極惡,喊著「別跑」追了上來。
「周聿!快想想辦法啊!」
是的,雖然從剛才到現在,我都沒顧上看清救我出來的人,可就在他抓住我手腕的那一刻,我的本能已經告訴自己——是周聿。
是無論在失控的電梯,還是危險的包廂,都會想盡辦法護住我的,周聿。
「這邊!」
周聿拉著我跑進一條巷子。
后方,喊打喊殺聲緊追不舍。
我體力將到極限,肺快要炸了。
巷子前方,突然攔出了另一群人。昏沉的路燈光打在前排幾人身上,清一色大金鏈子配花臂,手里還拿著棍狀器械。
妥妥的反派特寫鏡頭!
我腦袋「嗡」地一下,幾乎榨盡最后一點肺活量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周聿!你他媽跑錯道兒了!」
「笨蛋!那是自己人!」
話音剛落,殺氣騰騰的「反派」忽然分開兩邊,讓出了一條道。
我和周聿像沖刺終點線一樣,沖進這堵「花臂人墻」的保護圈。
夜店打手們在十米開外收住了腳步,他們交頭接耳,不敢再上前,似乎認出了這幫人的來頭。
有個光頭大哥,客客氣氣地湊到我們跟前,問:「先生小姐,有沒有受傷?」
周聿氣喘吁吁顧不上說話,直接把我右手舉給那人看。
大拇指和食指處有血跡,是被玻璃碎片扎破的。
光頭哥走到隊伍前頭,高喊:「覃先生說了,但凡客人受一丁點兒傷,就讓姜老頭去醫院見他的一雙兒女!」
眾人得到號令,氣勢洶洶地朝前逼去。
我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地喘,前方巷道的激戰聲似遠又近,剛抬頭,就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別看。也別回頭。」
周聿牽起我,朝混亂的反方向走。
「覃先生是誰?」我問。
「我外公的一個學生。以前家境很不好,是外公拿工資接濟著念完大學的。后來外公去世,他還專程趕過來守孝。」
「你到榆城是為了找他。」
「嗯,反正本來就有事麻煩他,再多麻煩一件也無所謂。」
說話間,馬路上車來人往的喧囂聲已然近在咫尺。
我到底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眼,發現覃先生的花臂大哥們,已經收拾完戰場,浩浩蕩蕩朝著夜店方向去了。
「我們要不今晚就走吧?」我拉拉周聿的袖子。
「不要,休息夠了明天再出發唄。」
「可酒店是主辦方安排的,他們萬一半夜偷襲報復呢?」
周聿淡然一笑。
「放心,從現在起,整個榆城不會再有人敢動我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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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嗎?」
「才不會,哎呦!」
周聿舉著棉簽的手一頓,緊張兮兮地抬起頭。
「哈哈,騙你的!」
「……幼稚。」
我之前說過,榆城實在是一個很奇特的地方。
從小巷出來后,城市面貌再次打開。一條公路傾斜著蜿蜒向上,來來往往的車燈,像夜河里發光的魚群,或順流而上,或逆流而下。
此刻,在坡道邊的一家藥店門口,周聿正拿著剛買的碘伏,非要給我傷口消毒。
「你倒是豁得出去,他們人多勢眾,想過后果沒?」
「我什麼也不做,難道他們就會放過我?」我撇起嘴,「反正已經被人欺負到頭上了,能揍丫一下是一下。
」
周聿不置可否。
榆城的夜,空氣里飄散著沸騰麻辣的香氣。路邊、街角、橋洞下,熱熱鬧鬧聚了不少踏夜出行的饕客。
遠處青山重重,隱于黑夜。近處市井煙火,繚繞人間。
一座現代城市,在山水古畫般的天地間,如此突兀又合理地存在著。
「其實我挺喜歡榆城的。」我說,「景好看,東西還好吃,玩得又夠野。」
因為最后一句話,我又收獲一記腦瓜蹦。
「周聿!你不能老是彈你的戰友!」
「我和你什麼時候成戰友了?」
「一起打過架,怎麼不算!」
我挺起腰桿,驕傲得像一只勝利的斗雞。
「好好好。」周聿擺擺手,眼底笑意流轉。
「祝瀟,有時候真挺羨慕你的。」
「啊?」
「你總是有盡情享受這世界美好一面的能力。」周聿說著,低頭將碘伏的瓶蓋旋緊,半開玩笑道,「所以你的傷口每次都會好得很快。」
突然挨了句夸,我還有點不適應。
「對了,你是怎麼想到要帶一群花臂大哥過來的?」
「收到你報位置的信息沒多久,電話就聯系不上了。我覺得不對勁,立刻問了覃叔,他說姜家兄妹在本地有些不太好的名聲,怕是又在闖禍了。
「我出發的同時,他安排手下的一撥人也往這里趕。幸好,我們都到得不算晚。」
想起剛才電影鏡頭般的「營救」畫面,我不禁感嘆:「哥,你踹飛姜皓那一腳,真的好帥啊……」
「才知道啊,我本來就帥。」
一輛黑色專車堪堪停在我們腳邊,司機放下車窗,問道:「您好,是周總吧?」
周聿替我拉開車門:「走,回酒店。」
車沿著坡道繼續向上,城市在窗外起起伏伏。
霓虹搖曳、萬家燈火、高樓巨塔……變幻莫測的風景,不斷朝著后方倒退。
夜空晴朗,穿梭樓宇間的高架軌道上,一輛列車在月下穿行。
「哎呀,我手機還被那個蠢女人泡在冰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