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長了張娃娃臉,笑道:「老朋友了,不歡迎我嗎?」
話是這麼說,她人已經進來放下包。
李牧澤抿唇,轉身沒說話。
我不明所以,禮貌地打招呼:「姐姐好。」
身邊人玩笑調侃。
「妹子,叫什麼姐姐啊,這應該叫嫂子。」
「對對,前嫂子也是嫂子,沒毛病。」
「……」
直到李牧澤冷眼看過去,后者才訕訕閉上嘴。
9
一頓飯。
我吃得沉默。
余光里,是那女人親昵地給他倒酒。
談笑間,手心不經意蓋到他的手背上。
李牧澤不著痕跡地躲開,低聲:「給面子,別不要。」
女人大概是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氣得扭頭。
我一點胃口沒有。
中途離開,去了衛生間。
洗了把臉,心口依然悶悶的。
惡狠狠地將架子上李牧澤的毛巾弄亂。
等出去,他卻站在拐角。
看見我時,抬手摁滅煙。
「吃那麼點,是不是哪不舒服?」
我搖頭:「飽了。」
「明天幾點上學,送你。」
「我自己去,不要你送。」
李牧澤以為我是和朋友有約。
從錢包拿出三張遞給我。
「高三自己上點心,剛開學買的東西多,別省。」
「不用,我不花錢。」
看我側頭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他皺眉說:「聽話,拿著,你不花我給誰花?」
我賭氣推開。
「你給嫂子花吧!」
李牧澤聽愣了,揉了揉后頸。
「不是,姜晚,我招你惹你了?」
我沒說話。
砰地一下關上房門。
10
屋外傳來窸窣談話聲。
「怎麼擺著個臉,你妹先睡了嗎。」
「不知道又作個什麼勁。」
「還不是你慣的,姑娘還小,考上大學就好了,成績怎麼樣啊,考得上嗎。」
「什麼話,就算考個零分,我都得擺兩桌。」
談笑不斷。
似乎有人提前走了。
「不是我說,李哥,人家小柔特地來找你,當初你入伍,你倆分得匆忙,現在都安穩了,好好過日子也行啊,你不至于這樣吧。
」
李牧澤聲音很淡:「過去就過去了,別提了。」
「罷了,不過李哥,你單身挺長時間了吧。」
「怎麼。」
「怕你憋出毛病來。」
「滾你媽的。」
11
那晚,我做了一場潮濕的夢。
夢里全是李牧澤。
醒來一身黏膩。
換下衣服,才發現來姨媽了。
倒霉的是。
最后一片衛生棉被我上次用光了。
早上五點,空氣漫著薄霧。
昏昏沉沉。
李牧澤在做早飯。
我磨蹭開口:「哥。」
李牧澤看了眼我手里的睡褲:「怎麼了。」
「臟了。」
「放衛生間桶里去,晚點給你洗。」
他一糙人,平日工作出汗多,連外衣都會和我分開洗。
「我自己洗就好了。」
「聽話,放那去。」
「哥,你能不能,幫我買個衛生棉……」
「……」
12
李牧澤買的牌子很亂。
也有些尷尬:「夠嗎。」
他的手骨節勁瘦,手背青筋微凸往上蔓延。
看著很有力量感。
我莫名想到昨晚女人覆上他手背的畫面。
以及那個夢。
「夠了。」
等收拾好。
桌上有碗蛋炒飯,和一杯熱水。
我心里不斷發軟,暖意蔓延。
李牧澤背對我在廚房。
肩頸寬闊挺拔。
他父母是車禍走的。
因為事故全責,他的退伍費都賠了進去。
我們同樣地孤獨。
同樣地接受命運鞭撻。
他卻硬生生為我撐起了一個家。
13
「笑什麼。」
我這才發現自己上揚的嘴角。
「沒什麼。」
「要不要請周假,在家休息幾天。」
「沒那麼嚴重的。」
「在學校別吃冰的涼的,體育課跟老師說一聲,別劇烈運動。」
他總是這樣的。
看著兇巴巴,實則溫柔也細心。
我點頭:「知道了,你好啰唆。」
李牧澤在我身邊坐下,輕笑:「不生我氣了?」
我瞪他:「現在繼續生氣。」
他挑眉:「那說說看,我怎麼你了。
」
我被噎住。
好在李牧澤沒再追問。
「快點吃飯,要不要我送你去學校。」
「要。」
14
學業忙碌。
這是關鍵的一年。
李牧澤換了輛摩托車,朝五晚十地接送我上下學。
風雨無阻。
幾乎和我同步作息。
國慶節,只放了三天。
李牧澤受傷了。
手臂被劃出一條長口子,還縫了五六針。
「你是司機,只負責開車,又沒人規定你要幫忙搬快遞,況且也沒見得那些人多感謝你,現在不給報工傷,不懂你怎麼想的。」
我小心翼翼地消毒換藥,眉頭皺在一起,忍不住數落他。
李牧澤靠著沙發,牽唇說。
「姑娘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操。」
他猛然握住我的手腕,「想弄死你哥啊。」
掌心觸感溫熱彌漫,距離很近。
我撞進他深潭般的瞳孔里。
15
輕風從百葉窗外涌進來。
細密濕亮,摩擦著每一寸肌膚。
街坊鄰居熱熱鬧鬧。
我們之間卻安靜至極。
李牧澤淡淡松開手,別開眼。
我也平靜地低頭,動作放輕,幫他包上紗布。
「哥,下次小心點。」
「知道了。」
「我認真的,不是你的工作,你搶著上干什麼。」
李牧澤抽出根煙在手里把玩。
「那些工人沒日沒夜地,很苦。」
「你開車也沒日沒夜,也很苦啊,誰來心疼心疼你?」
「這不是有你嗎。」
李牧澤揉了揉我的發頂,低嘆。
「當時看到就幫了,人是有因果的,我就在想,以后我妹去大城市讀書工作,萬一遇到困難,也有個人能幫你一把。」
那一瞬。
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我才不要去什麼大城市,我要一直陪著我哥。」
「那發展機會多,以后你就懂了。」
「那你呢,跟我一起嗎。」
李牧澤笑了:「姜晚,你哥沒文化,只想你能好好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