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真真坐在沙發一角垂淚。
我爸臉色難看。
他結束會議后匆匆趕來赴宴。
還沒跟江老爺子說上話,就被江時晏引去了休息室。
他還沒從「那天來接喬喬并且搶了我庫里南的年輕人竟然是江家的孩子」的消息中緩過來。
又很快被許真真「用力把喬喬推下樓梯還指著江少非說他是冒牌貨」的英勇事跡給砸得暈頭轉向。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又喝了口茶。
直到一杯茶全喝光了,他才感覺自己有力氣開口了。
「你……你是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的?你是發瘋了嗎?」
許真真哭哭啼啼地看向他。
「爸爸,爸爸你信我,那個人怎麼可能是江少?江少明明在和我談戀愛。那個人是冒牌貨!爸爸,你不要被騙了啊!」
我爸臉色鐵青,怒斥她:「還不閉嘴!江少整晚陪在江老爺子身邊,整個宴會的人都知道!你說他是冒牌貨?你有什麼資格?」
許真真怔怔地望著他,眼角流下一行淚水。
「爸爸……原來你也看不起我嗎?」
我爸煩躁地一揮手:「就事論事,收起你的眼淚!」
許真真擦干淚水,倔強道:「江城的確是江家的孩子,他帶我去江家的物業玩過,那里人人都稱呼他『江少』;他還有今天晚宴的邀請函,大家對他也都很客氣。這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14
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的確都是假的。」
大概是廳里太熱,江時晏脫了西裝外套,煙灰色的襯衣挺括又矜貴。
他沖我爸略一點頭:「伯父。」
我爸的臉色瞬間緩和,微笑道:「時晏啊,我上次沒認出來你,照顧不周了。
你這是有事找我?」
男人簡單道:「安保人員又查出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我想可能跟您的小女兒是熟識,所以讓人帶過來了。」
他抬了抬下頜。
門再次被推開。
那被兩個安保人員扭住手臂送進來的,正是江城。
一見到許真真,他就劇烈掙扎起來,看樣子非常想逃跑。
可安保人員不是吃素的,死死按著他,令他動彈不得。
許真真急忙跑上去,大力去推安保人員,斥道:「放手!你們知道他是誰嗎?還不松手!」
江城只是小聲求她:「真真,別鬧了……」
許真真大概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些什麼,卻又不可置信。
她使勁拽著江城的手,不斷重復:「你是江家大少爺,對不對?你明明告訴過我,你是江家唯一的繼承人啊,你說話啊!」
江時晏唇角露出一抹譏誚。
「陳助理,你來告訴這位小姐,她面前的人是誰。」
站在他身邊一身西裝的男人立刻說:「許小姐,您可能誤會了。這位是江家京郊幾處物業的管家的兒子,他的確姓姜,只不過,是『生姜』的『姜』。」
許真真瞬間面如死灰。
片刻安靜后,她又發了瘋似的,哭喊著撲打姜城。
「你騙我!你根本就不是江家的繼承人!你欺騙我的感情,你太卑鄙了!」
男人硬生生挨了她好幾個巴掌,忍不住吼她:
「你不也騙了我嗎?你說你是許氏集團的大小姐,又說你是喬老爺子的外孫女,結果呢?你不過是個私生女!整天白日做夢想要攀高枝,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許真真被他吼得愣住了。
半晌,她慘笑:「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
姜城大概也忍了很久了,繼續罵道:「你說我是騙子,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要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又何必用你姐姐的身份來作秀?你自卑又自大,不是公主卻有一身公主病,我早就受夠了!」
許真真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我爸本來覺得很丟臉,很憤怒,但此刻還是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拉著許真真的手臂想要勸她。
「真真,我們先回家,回家再說。」
可許真真突然爆發了,指著他的鼻子,聲嘶力竭: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我本來應該出生在健全的家庭,有爸有媽,而不是做個私生女!
「你不會覺得自己特別偉大吧?說幾句好話你覺得就是父愛了是嗎?!可當初生下我的是我媽!把我養大成人的也是我媽!我們母女倆吃苦受累的時候你在哪里?你在給別人當贅婿!
「你嘴上說著會對我們一視同仁,可實際上呢?有什麼好東西,都是緊著許之喬,她挑剩下的才歸我。但凡有什麼正式宴會,你一定帶她出席,她要是沒時間,你寧可一個人去,也絕不帶我。你算什麼爸爸?!」
我冷冷道:「所以呢?不應該嗎?」
許真真轉而看我,眼睛簡直要噴火。
「都是許家的女兒,你憑什麼那麼高高在上?憑什麼永遠占據道德制高點指責我?許之喬,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姐妹吧?你也跟你爸一樣,都是道貌岸然!」
說著,她竟然想抬手打我。
然后很快,她的手腕被人握住,被一把推到了沙發里。
江時晏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慢條斯理道:「這位小姐,你要是再使用暴力,我不介意讓警察來處理。」
許真真笑得駭人:「你們一個個都幫她,都偏心她,不過是覺得她家世好,而我一無所有。你們和那些勢利眼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