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你不知道鐘磊哥是什麼樣的人嗎?他從來都沒有壞心思的。」
「你說是不是啊,沈小姐?」
話說到這里,她還不忘 cue 我一句。
挑釁的意味幾乎要擺在明面上了。
我看著她那張臉上努力擺出的溫婉無害的表情,不知怎麼的,突然想笑。
「周警官。」
我挑了挑眉,笑笑地說,「帶著家屬來跟我玩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套是吧?你的交待還真是蠻特別的。」
周川柏沒理會我,只是淡淡看向寧鈺:
「你先出去,現在我在處理的,是公事。」
寧鈺的表情微微僵住,又楚楚可憐叫了聲:「川柏哥哥……」
「寧鈺。」
周川柏打斷她,嗓音鋒銳,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打著排除敵方臥底嫌疑的旗號,提議徹查沈夢禾的人是誰嗎?」
10
我走出警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在周川柏堅持秉公辦事的情況下,鐘磊終于承認,是他把我的隱私泄露給了媒體。
「我只是想著,網上對沈小姐有那麼多偏見,也許知道她也曾經遭遇過這種事,就不會……」
面對他的強行辯解,我只是看著周川柏。
「他的道歉,我可以不接受也不諒解吧?」
「當然,這是你的權利。」
「不過無論當事人是否講解,他的行為性質嚴重,都會受到處分。」
「OK,周警官,謝謝你的鐵面無私。」
我站起身來,轉身往門外走去。
周川柏跟著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
我在門口停住,轉過頭來,
「周警官,還是去哄那位傷心跑掉的、和你青梅竹馬二十年的寧小姐吧。」
周川柏愕然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然而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
我想,我和周川柏的交集,應該就到這里為止了。
專訪播出后,網上那些針對我的輿論逆轉風向,爾后漸漸風平浪靜。
回歸從前平淡如死水的生活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過周川柏。
直到去鄰市出差一個月。
回來那天,正值立冬。
天黑得早,我裹著風衣,拖著行李箱走到樓下時,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萬分熟悉的身影。
箱子骨碌碌滾過地面,他聽到聲音,起身抬頭,向我望來。
11
「阿禾。」
他的臉上透著淡淡的倦色,眼尾也發紅。
隔著幾步,落葉打著旋兒飄在我們之間。
我禮貌地問他:「周警官,你又來找我,是還有什麼問題沒解決嗎?」
「別對我這麼客氣,阿禾。」
他苦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職業要求,我一定喝了酒再來找你。你看我喝醉了,會不會比現在更相信我的真心一點呢?」
我一下子怔在原地。
自從恢復記憶后,周川柏幾乎再也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雖然我不想承認。
但實際上,這三年里,我始終在想念失憶時的他。
那時候我們之間,除了熱忱的愛與救贖,什麼也沒有。
想到這里,我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
我深吸一口氣,往前走了兩步。
干脆把話挑明:「你和寧鈺都要結婚了,我要怎麼相信你的真心?」
「周川柏,你要同時對不起兩個人嗎?」
碎發毛茸茸拂過眼睛,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什麼時候和——」
話音未落,他瞳孔驀地緊縮。
緊接著,我身后傳來汽車由遠及近的飛快鳴笛聲。
「阿禾!!」
周川柏的聲音里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
甚至還有噴薄欲發的怒氣。
我被周川柏拽到身后。
踉蹌中,眼前光線晃過,車燈明明暗暗。
輪胎摩擦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聲響。
那輛車就停在距離我們一步之遙的地方。
要不是周川柏反應過來,動作及時,是一定會撞到我的。
司機從車里探出頭來:「抱歉啊周警官,一下子沒看到路。萬幸萬幸,這如果撞到了,怎麼擔待得起喲。」
說完,他那張猙獰的刀疤臉擠出一個微笑。
重新發動了車子,掉頭開走。
周川柏沒再說話。
他背對著我,沉默地站成了一尊雕塑。
「……周川柏。」
我輕輕叫了一聲。
他像是突然回過神來:「阿禾,我有點事,需要回局里確認一下。」
他的眼睛里凝著令人膽寒的鋒凜銳利。
我說好。
周川柏點點頭,轉頭走開。
走了幾步,又回頭望我,濃密的眼睫下,眼眶紅得像是沁了血。
他說:「阿禾,再見。」
12
周一去公司的時候,主管突然把我叫進辦公室。
「這次出差,你的工作任務完成得非常不錯。公司正好在魔都開展新業務,想安排你過去,發展好的話,以后就是分公司的元老。小沈,你考慮一下。」
我回到工位,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腦子里的想法亂成一團纏繞的絲線。
有什麼東西隱隱蟄伏其中,卻找不到理清的頭緒。
直到公司團建,我喝醉了。
一個人搖搖晃晃走到走廊角落,撥通了周川柏的電話。
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他才接起來。
我有些含糊不清地問:「那天,你原本要跟我說什麼?」
「……你喝醉了嗎?」
「沒有。」
風聲呼嘯過耳,像有海浪翻卷拍岸。
漫長的幾秒寂靜后,周川柏終于開口:「沒什麼。你說得對,我不能同時對不起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