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見我輕而易舉破了它的障眼法,身子抖得像篩糠。這才開始后怕,向我討饒:「大人饒命,小的真的是救人心切。」
我拎著它的脖頸子,有些無語:「既然來了,就跟著去看看吧。」
還沒走近,病房里傳來男人的瀕臨絕望的怒吼:「你要我怎麼辦!你要逼死我是吧!要死咱倆就一起死!」
我心中一沉,出事兒了!壞了!
手上拎著那只黃皮子,就往病房里面沖。
對這個動手的男人高喊:「高賀,你松手!你清醒點!這可是你親爸。」
高賀只是覺得自己的手,被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鉗制著。
小黃皮子眼睛亮晶晶的,略微羨慕:「這就是言出法隨的力量嗎,我得修幾輩子才能有啊?」
12
高賀抬頭看我一眼,我見他昏黃的眼珠子里布滿血絲。
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身上滿是痛苦和掙扎。
我上前兩步,把他的手從老頭脖子上掰了下來。
他終于回神,一個大老爺們,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痛哭。
床上老頭半晌才透過氣,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后就是拼命咳嗽。
他差點就被他自己的親生兒子,活生生地掐死在了這張病床上!
「咳,咳咳」,我眼疾手快地按了床頭的救護鈴。
護士很快就趕到了,看老頭這心率和血壓都飆得飛快。趕緊搖人,喊醫生過來。
等檢查一番之后,老頭沒有大礙。
他們看了一眼還蹲在地上的高賀,搖搖頭走出去了,誰也沒提要報警的事兒。
臨走的時候護士還勸他說:「高賀,你再好好勸一勸大爺。你好不容易湊出錢了,大爺的手術成功率也很高。
」
「能治療一定不要放棄啊!」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老頭,陽壽不多了。
可人卻是個一生積德行善、剛正不阿的好性子。
怪不得寧愿死,也不愿意用這筆來路不明的錢。
只可惜他的命不好。
這次的坎兒就算過去了,也就最多能活個四五年。
這麼多錢砸下去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
13
高賀狠狠抓起那個包摔在地上,一沓一沓的錢散落在地上。
他有些魔怔了,仿佛在自言自語:
「爸!你怎麼就這麼固執,這錢是我撿來的又如何!它能救你的命啊!
「算我求你了,你就用了吧!你非得看你兒子沒有爹是嗎?」
床上的老頭快七十了,嘴巴抿成一條線:
「我從小就教過你,不義之財不可取。
「你逼我用這個錢,還不如像剛才那樣,直接要了我的命。
「我要是死了,我到下面看見咱家的列祖列宗,我不會說你這狗兒子一個不字!
「你爸爸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自己了解,我就算這次好了。
「也活不了幾年了!你何必如此想不開!」
高賀:「你就是能多活一天我也愿意給你治!能治不給你治,你想讓我愧疚一輩子嗎?」
這父子倆若無旁人地僵持,氣氛一下陷入低谷。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伸手把他拉出了病房:「高賀,出來我跟你談談。問你幾件事情。」
他跟我出了病房之后,靠在墻上點燃了一支煙。
也不管這里是不是醫院,旁若無人地抽起來了。
「我知道是來路不正,這麼多的錢,對誰也不是小數目。
「但是你明不明白,這錢我要是不用,我爸就會死啊!
「呵呵,不瞞你說,我剛是真的想殺了他……他怎麼就這麼固執!
「不如我和他一起死了好了。
「是我無能,家里能賣的我都賣了,能借的我都借了……」
14
「大師,你看我的手。」
他攤開手掌,我看到他手掌上面有兩根手指頭,硬生生比旁邊的短了一節,一看就是手指頭斷了,后來重新接上的。
「我手指也是在工廠干活的時候,被機器絞斷了。老板也不讓我上班了,給了我兩千塊就把我攆回來了。
「可是我爸,他憑什麼只想著自己能想清白的活啊!他從小養了我二十多年,就能狠心讓我親眼看他去死!」
他哭得哽咽,我一直等到他哭夠了才開口:
「你哭完了嗎?你爸看病的錢,我能借給你,利息隨你。本金五年內還清就可以了。
「你跟我去把這包里的十萬塊還回去,然后帶我去找你那個老板。
「欠你的錢,我讓他連本帶利還你。」
「啊?大師,你是要作法嗎?」他傻了。
我:「作什麼法?是做法,勞動法。」
「咱先去要錢,他如果不給的話,我帶你去仲裁起訴他。」
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快走吧,先把錢還回去,再耽誤,一會真來不及了。」
我帶著他去柜臺前預存了二十萬,其實這老先生的病已經陸陸續續砸了幾十萬了,就差最后這一場手術了。
可是高賀真的是一分錢都掏不出來了。
眾籌、借款、賣房、求助媒體,所有辦法都試過了。
他原先那個女朋友,給了他三萬塊之后,拉黑了他所有聯系方式,也消失在了人海中。
15
高賀說,他當時走投無路之下,各種法子都想試一試。
聽到隔壁的病友說,宋玄清的道觀許愿很靈,就抱著最后的希望去了道觀。
他剛到那兒,觀里的人太多了。
他心里煩躁得要命,這時候腦海里突然傳出了一道溫柔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