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

「我覺得他挺好的，也很善良，知道很多我不懂的知識，而且和他一起的時候，很開心……」

陳淑苗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我腦海里只有四個大字，不停地放大、變形——「我爸完了！」

「你這小小年紀怎麼能早戀呢！」

我嚴肅地教育她，抽走她的臺詞本換上英語單詞冊：「再多背十五個單詞。」

第二天早晨，在學校門口就遇到了周楓。

陳淑苗拉著我滿臉期待地跑上去：「今天我們什麼時候對臺詞呢？」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周楓，心里幻想把他踢出去讓我爸來演男主角。

「淑苗，這個戲我不想演了。」

周楓皺眉說：「我們現在本來學習時間就緊，而且我高考是要先走預考的，每個名額都很關鍵。」

「這個只用半天時間就行了。」

陳淑苗解釋：「我們演的也不是一整場戲。」

周楓搖頭，嘆口氣：「這種事就是耽誤我的時間，還要站在臺上讓下面的人指指點點……

「你要不也不去演了吧，這種活動適合沈建良那些不愛學習的。」

周楓吞吞吐吐勸她：「你知道當時為什麼定的是你嗎？因為班里那幾個成績好的女生都不愿意……我看你這麼有興趣不好意思跟你說……」

陳淑苗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下來。

我抿了抿唇，一把搶過臺詞本，朝他禮貌地笑笑：「沒事，那就不勞你費心了。」

拉著我媽回教室的路上。

我想，我媽眼光真不咋樣哈。

果然還是我爸比較合適。

老師在年級里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我們才知道周楓說的是實話。

陳淑苗趴在桌上，悶聲悶氣：「我還說怎麼運氣這麼好能當女一號，原來是沒人愿意參加……」

我媽從小就熱愛參加各種文藝活動。

之前原本定的是唱歌，她第一個報名，后面估計報的人太少，把她的節目取消合并成了話劇，沒想到周楓退出了。

老師還在一個個問有沒有想要參加的，大家伙兒笑嘻嘻躲開。

「老師，我不參加，我還要準備考試。」

「我也是，換個同學吧。」

「老師我想參加哈哈哈，但我不會演啊。」

……

班長一邊整理課桌，酸溜溜地說：「要不還是讓陳淑苗同學單獨表演唱歌吧，反正話劇也湊不齊人。」

「是我的話，我也不想參加，不務正業，為了出風頭浪費時間。」

我重重地把書擱在桌上，發出巨響。

大家嚇了一跳，紛紛噤聲，班長不滿地翻了個白眼，抱著書出了教室。

「茵茵，你也覺得這是不務正業嗎？」陳淑苗小聲嘀咕，「我挺喜歡的……」

她表情悵然若失，恍惚間我像是又看見小學時候的我。

在同齡人都瘋狂補課的周末，只有我媽允許我去做我想做的事——畫畫也好，看書也好，爬山也好。

長大后我氣得牙癢，總覺得我沒出人頭地和我媽的縱容溺愛脫不了關系。

現在想想，她哪兒是溺愛呢，她只是不想讓我太早陷入這種壓抑又緊張的氛圍。

「我沒覺得啊。」

我鼓勵她：「你之前不是說了嘛，要好好享受青春，做你喜歡做的事就行！」

「就是啊——」

身后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沈建良吊兒郎當地穿著校服從門外抱著足球回來。

「演話劇缺人？

「我來啊。」

12.

最后這場話劇還是由我爸我媽傾情出演。

其他人都找借口摸魚，要不說家里有事，要不說考試任務重。

但沒關系。

沒人當后勤，我來。

沒人準備服裝道具，我來。

沒人給他倆化妝對流程，我來。

這出話劇應該還有個別名，叫《沈茵茵一家》。

傍晚，我們仨從學校大禮堂對完臺詞出來，在校門口買了三個烤紅薯，坐在河堤旁看落日。

已是初冬，河水不似汛期般洶涌，只有薄薄一層，在落日映照下閃著波光粼粼的星點。

當后勤保障果然很累，我餓得饑不擇食。

陳淑苗笑著拿出手帕給我擦著臉：「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吃東西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就是，你餓的話，我這塊還沒吃的紅薯給你啊——」沈建良把紅薯遞到我手里。

手里是烤得金黃香糯的紅薯，抬頭，看著面前二人關懷的眼神，一瞬間，我眼眶泛紅。

「怎麼吃個烤紅薯就把你感動成這樣了？」沈建良震驚了，連忙給旁邊的陳淑苗解釋，「你看見了！我沒欺負她！」

陳淑苗抱著我安慰：「怎麼啦？是不是心情不好？」她歉意地說：「對不起茵茵，你成績這麼好，我們還讓你陪我們準備校慶表演，耽誤你那麼多時間。

「要是你覺得累的話，其實也不用管我倆，反正就是個小話劇嘛。」

我趴在她懷里，聞著洗衣粉香香的味道，就像我小時候放學，我媽來接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把我抱在懷里哄著。

「沒事……」我暗中擦擦眼淚，不想讓我媽看見我脆弱的樣子，「剛剛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陳淑苗知道我在撒謊，卻沒有拆穿我。

反而笑瞇瞇地岔開了話題：「茵茵，你為什麼要轉來我們鎮上呢？聽你口音，看你平時的穿著打扮，你是城里長大的吧？」

我低著頭沒說話，半晌才說：「我生病了……很嚴重的病，城里太壓抑了，我想換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