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劉茵尖著嗓子反駁,「他才不是我爸,我只有一個爸爸,他叫劉威!」
劉威,就是老劉。
「沒養過我一天,還想讓我給他錢,他配嗎?」
劉茵雙手環胸,語氣輕蔑。
懶得再理她,我帶著我爸去了學校附近的餐館,「還沒吃飯吧?這家菜挺好吃的,一會你多吃點。」
我爸應了一聲,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爸,是不是家里出什麼事了?」
我了解他,如果只是來送水果,他一定會提前告訴我。
也不會是這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聽我問起,我爸躊躇半晌,最后嘆著告訴我,我媽生病了。
肝癌晚期。
化療費用高的嚇人,老劉將我接回后,曾給了我爸媽一筆錢,作為二十多年來養育我的辛苦錢。
可那筆錢,很快就填補了治療費的窟窿。
如今,我爸一天打幾份工,幾乎將家里親朋借遍,再沒辦法,才想著來找劉茵問問。
他嘆了一聲。
「我對不起那丫頭,只生沒養過,我也開不了口啊。」
「但我想著,你剛回劉家就朝你借這麼一大筆錢,怕你爸對你有意見,你們之間本就剛認親,還沒什麼感情基礎。」
「可茵茵不同,我看得出劉總很疼她,而且她自小在劉家長大,所以我才試探性地問問她能不能借我一點。我會還的,只要你媽熬過了這次化療,醫生說后面病情應該會穩定一些,我就能再多打一份工還錢了,可是……」
可是劉茵非但拒絕了,還當眾罵得很難聽。
我靜靜聽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肝癌,晚期……
怎麼可能。
小餐館里,我抱著我爸的手默默哭了好久。
最后,我拿起紙巾擦了擦眼淚,哽咽道,
「沒事爸,你先在我們學校旁邊的賓館住下,今晚我去籌錢,咱們明天就回去給我媽治病。」
可惜老劉給我那張卡已經讓我還了回去,思來想去,我將我爸安頓在學校附近的快捷酒店,撥通了傅尋的電話。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打給他。
電話只響了一聲便被接通,「怎麼了?」
傅尋壓低了的聲線響起在耳邊,竟莫名讓我覺著安心。
我試探著問他,我能不能提前支取一部分設計稿的報酬。
其實這話有些難以啟齒,我的設計稿還沒完工,就想先找他討一部分報酬。
傅尋卻應得很痛快。
要了我的卡號,傅尋聲音很低。
「十分鐘內到賬。」
19
可應過之后,他又問起原因。
許是此刻傾訴欲望太盛,我沒忍住,竟真的一五一十同他說了。
電話另一端沉默半晌,他低聲道,「沒事,錢十分鐘內到賬,明早我送你們回去。」
我想拒絕,可傅尋卻直接拍板定了下來。
電話被掛斷,我聽著耳邊的忙音出神。
第二天早上,傅尋很早便給我發了消息,我找輔導員請了假,正準備去快捷酒店找我爸時,便在校門口遇見了傅尋。
他將車停在了酒店門口,然后步行過來校門口等我。
傅尋今天沒再西裝革履,只穿了套尋常的休閑裝,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倚在樹前點煙的模樣竟隱約有著幾分少年感。
當然。
所謂的少年感,在他抬頭的那一刻,瞬間湮滅。
傅尋有一雙極具攻略性的眸子。
當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我總是有種瞬間被人看透了的錯覺。
商海里沉浮的人,眼神中總是有種別樣的銳利。
正出神,傅尋已走了過來。
「走吧。」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后。
傅尋陪著我接了我爸,又親自驅車送我們回家。
坐在傅尋的豪車里,我爸渾身都不太自在,只微微坐了個邊,生怕將傅尋的車弄臟。
讓我詫異的是——
一路上,傅尋都在陪我爸聊天。
那個高高在上的傅總似乎不見了,前座開車的男人,變得平易近人。
幾個小時的路程,傅尋將我們送去了老家縣城的中心醫院。
然而,進醫院時,傅尋卻從后備箱里拿出了很多滋補品,說是送給我媽媽的。
我爸連聲道謝,雙手微微搓著,更覺著不自在了。
病房。
見到我媽后,我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
雖說已經到了晚期,但我媽氣色還好,并沒有我想象中憔悴無力的模樣。
打過招呼后,剛巧有護士來給我媽換吊瓶,并提醒我們病房里的垃圾桶該倒了。
我連忙應了一聲。
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站在垃圾桶旁的傅尋便主動彎身,系上垃圾袋,轉身拎了出去。
我甚至都有些回不過神。
以傅尋的身價,恐怕在自己家里都從沒倒過垃圾吧?
而接下來的一整天,傅尋都在用事實證明,此刻的他不是傅總,只是傅尋。
買飯,送飯,買日用品。
用暖壺排隊接熱水,用洗臉盆去接水。
這些事,傅尋都有主動幫忙做。
其實對他來說,這些事平時都有助理和保姆去做,根本不需要他動一根手指。
我媽性子爽朗,平時生活里就喜歡開玩笑。
晚上吃飯時,我媽笑著問傅尋,「小傅啊,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甄一啊?」
我臉一紅,「媽!」
轉過身,正想和傅尋解釋,他卻搶先開了口。
坐在窗邊的男人笑了笑,應的毫不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