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沐準備拿錢搞定這件事。
就在這時,顧琰發了帖子。
貼出了這四年來,他在校期間使用的那張銀行卡的入賬記錄。
治療后我休養了大半年。
四年前在大夢的指點下入行寫作,拿到了稿費。
從那以后,我開始往顧琰的卡里還錢。
幾百,幾千,一萬,三萬,五萬。
每一筆錢的備注都是還款。
最后一筆是昨天晚上轉的。
我不止還了那五十萬,連高中時他出的學費和生活費,也連本帶利一并還上。
顧琰自曝:【我是個私生子,曾經差點餓死。
【是她救了我,陪我從 13 歲走到 22 歲。
【是我狼心狗肺瞎了眼,是我對不起她。
【另外,我沒有未婚妻。
【她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事情迅速反轉,很多人紛紛刪掉之前罵我的話,轉而向我道歉。
書的熱度和預售量也大幅上升。
其實只要不影響網站秩序和丁丁的業績。
生死面前,這點罵聲我根本就不在意。
但顧琰自曝私生子身份,想必會遭遇一輪網暴。
因為私生這個身份,在大家的眼里是原罪。
更別提會惹怒他父親,招來很多麻煩。
畢竟當初顧父要送他出國,就是想給他換個身份。
這些年,顧琰也一直很在意這個,從不愿提起自己過去。
但這些跟我沒關系。
中午給了第一波化療藥物,我整個人狀態立馬差了。
照鏡子時,臉色白得可怕。
醫院的病號餐難以下咽,我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祁沐給我買了一大盒化妝品,逗我:「來,給哥當模特,哥給你涂點口紅。
「我要當一個會化妝的零。」
傍晚時雨停了。
夕陽掛在天邊。
祁沐開車去買我愛喝的那家粥。
顧琰不知怎麼繞過了護士,到了病房。
晚霞的光落滿他一身,他逆光站在霞光中。
走廊里秋風涌動,將他單薄的襯衫吹得鼓滿了風。
沒有打理的頭發一片凌亂,眼睛又紅又腫,全是密密的血絲。
他慢慢走來,將手里的保溫桶放下。
「病號飯不合胃口吧?我熬了點紅棗粥,給你盛出來?」
「不用,我不愛喝紅棗粥。」
「可你以前最喜歡的不就是……」
我打斷他:「顧總,人是會變的。以前喜歡的食物,吃多了可能不想再碰。
「以前愛過的人,時間久了也就淡了忘了。」
顧琰手微微發抖,扯起一絲笑容:「那你想吃什麼,你告訴我我給你做。」
「不用,這些祁沐都會安排好。」
他離得太近,身上的酒味熏得我皺眉。
察覺到我的不適,他松開保溫桶,退后幾步蹲在床邊,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楠楠,我不是個東西。
「我居然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拋下你出國了。
「我不敢想象,你是怎麼一個人撐過來的。」
眼淚涌出,他聲音哽咽,「你會好起來的。
「從此以后我都會在。
「你一定會好起來,我已經給你聯系了最好的專家,你不用擔心醫藥費,我有錢,我現在有錢了……」
「顧琰,我有醫保,也有積蓄,醫藥費我自己能承擔。」我淡淡疏離道,「謝謝你,但我現在不需要你的錢。」
顧琰滿臉痛苦。
用那雙蓄滿眼淚的眼睛看我,顫聲道:「楠楠,別拒絕我,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15
那時他出車禍生死未卜。
我也曾這麼哀求。
求他別死。
求他別扔下我一個人。
因為世上那麼多人,但我卻沒得到過多少愛。
我好孤獨。
只有他能給我一點溫暖。
我不知失去了他,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下去。
可如今已經時過境遷。
「顧琰,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這是你自己說的。」
顧琰立馬反駁:「那都是氣話!
「我以為你為了錢拋棄我,我不想承認還愛著你還放不下你。
「對不起,我不該當著祁家客人的面那樣說你,我只是嫉妒。」他喉結滾動,「我嫉妒他可以向你求婚。
「我害怕……
「害怕你真的答應他,所以我……
「我會跟祁家道歉,跟那些客人道歉,我會把他們對你的錯誤印象改過來的。」
他話還沒說完,祁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不用。
「這是我家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你費心。」
顧琰看向我。
我語調很平靜:「不用去道歉,你說的全是事實,我確實收過你父親的錢……」
顧琰像是要碎了。
他張了張嘴,隔了很久才發出聲音:「可是你還我了。
「你生著病,收入來源受限,你還把錢還我了。
「你是不是為了省錢,沒有好好吃飯所以癌癥才會復發?」
……
他抬手再度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我是個什麼東西,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他摸出錢包,將里面所有的卡都抽出來。
捧出來遞給我:「我的錢都在里面,密碼是你生日。
「你拿去。
「這都是我自己打工掙的,不是從我爸那拿的。
「全給你,你全拿去花!
「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
「原諒我,原諒我,姐姐。
「你別不要我……」
16
他仿佛又變成了十六七歲的少年。
在我生氣不理他時,像只受傷的小狗一樣,可憐兮兮跟在我身后,哀求著我的原諒。
平時怎麼逗他都不肯叫我姐姐。
只有在我生氣哄我時,又或是意亂情迷的時刻,他才會如此。
我將那些卡推回去:「我自己有錢,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