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后,車隊停了。
最后交易的地方,在緬甸北部偏東的克欽邦的小山村。
這里樹林密布,毒蟲蛇鼠遍地都是,像原始森林一樣隱蔽。
而這一路我的雙手都在手銬里,即使到了地方,陸明城也沒有幫我打開,反而讓人每天看著我。
在這最后關頭,他變得更加謹慎了。
在這里風平浪靜地待了三天,這三天里,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我,我沒有一點獨處的機會。
確定警方不會找到這里之后,第四天,陸明城讓所有人帶著貨,徒步往深山走去。
山路不好走,他讓人背我上山。
我們當天中午就在深山一座鐵皮屋里安頓下來,明天下午買家會到這里來交易。
簡陋的屋子被收拾干凈,穿著風衣的陸明城坐在一張擦干凈的木桌旁。
他瞥了一眼我被磨破了皮的手腕,把玩著手里的槍:「別悶悶不樂了我的小公主,高興些,過了明天我們就不用東躲西藏了。」
他……什麼意思?
我隱約覺得,他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他忽然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小晴,你知道嗎?當年你媽媽,也是跟你一樣的方式來到我身邊的。」
「你們多像啊。」
我渾身一抖,心底發冷。
他好像早就看穿了一切。
20
次日下午,買家按時而至。
二十六個手提箱被擺在桌上,隨便打開一個,里面都是滿滿當當的美元。
看著那滿桌子的罪惡,我忍不住往窗外望去。
還來得及嗎?
天擦黑的時候,交易結束。
然而在買家帶著貨剛打開門,忽然神色大變:
「快!快回屋里!」
「警察來了!」
「緬方的,不,還有中國的!」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卻感受到一陣冰涼的目光鎖在我身上。
「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說這兒很隱秘嗎,警察怎麼會來?」
「他們不應該被吸引到中緬交界那邊嗎?怎麼會在這里?」
忽然不知是誰先開了一槍,兩方開始了激烈的交戰。
買家大驚失色,幾個大漢扛著裝貨的箱子躲在墻角破口大罵。
陸明城并不理會他們,安排人拖延時間,準備從后門逃跑。
不行,不能讓他們這麼跑了!
我剛這樣想,忽然——
「別動,寶貝。」
陸明城的聲音猶如惡魔低語,在我耳邊響起。
21
槍林彈雨里,陸明城拿槍抵在我后腰,聲音里有種咬牙切齒的笑:「這槍容易走火,要想活命,聽話跟我走。」
他扯著我的手銬把我拉到后門,中途好幾次飛來的子彈跟我擦身而過,而他則手臂中了一槍。
「這些警察怎麼來的,你應該最清楚吧?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背叛我。」他捂著傷口,兇狠地盯著我。
我搖頭,也去胡亂幫他捂傷口,哭著極力否認:「不是我,陸叔叔,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這時外面警方占了上風,陸明城臉色很不好,惡狠狠盯著我:「是不是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還沒明白什麼意思,下一刻就被人用一塊帕子捂住口鼻,昏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竟然發現自己在河邊,不遠處的河里停著一條不大的汽船。
那瞬間我腦中飛快閃過什麼,這是湄公河岸,他們這是……是要去泰國!
而且很明顯,他們一早就是這個打算,這條船不是臨時準備的。
如果他們上了船,那這次行動就真的只能以失敗慘烈告終。
陸明城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他半蹲在我旁邊,很快也開口證實了我的猜想。
「從泰國飛到巴西要不了多久,等我到巴西的時候,你的尸體已經在漂出幾百公里外了。」
「你也不用跟我解釋了,小晴,我身邊不留我不信任的人。」
「多可惜啊,我真挺喜歡你的性子的,但有危險的東西,我從不留在身邊。」
他在我哀求的眼神下,像是心軟了似的,虛假地給了我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像是在說「很遺憾」。
他是發現了嗎?發現了定位器在我身上?
定位器是林鑫交給我的,就藏在他的那只斷手里。
那天在車里,我從那只鮮血淋漓的手心里,挖出了那枚植入皮肉里的小小的定位器。
我心中正驚疑不定,陸明城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像以前一樣。
然后下一刻,他用冰冷的槍口頂在了我的太陽穴。
22
他緩緩扣動扳機。
我閉上眼等待死亡。
然而機械撥動后,槍里沒有射出子彈打穿我的腦袋。
他忽然哈哈大笑,把手槍塞到了我手里:
「我裝了十四發子彈,你有十五分之一的活命機會,運氣真好啊寶貝。」
我渾身被冷汗濕透,一言不發,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一槍殺了他。
「好了,跟我一起去巴西吧,在那里你還是我的小公主。」
「不過,為了防止有人背叛我,我一般會給他們一個表忠心的機會。」
他抬起一只手,有人遞上來一支注射器,里面已經裝滿了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
我再次渾身冰涼,無邊的恐懼讓我近乎忘了呼吸。
身入毒窩,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親身體驗這種東西。
誰都知道,真正可怕的到底是什麼。
「乖,打進去,我就帶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