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讓我毛骨悚然,忍不住往被子里躲了躲。
「怕我了?」
我搖頭,他卻只是說:「睡吧。」
我說:「疼。」
他說:「以后不許惹我生氣。」
他就這樣守在床邊,我以為他很快會走,但最后我實在熬不住睡了過去,他都還在。
自從那天惹怒了陸明城之后,我不敢再靠近他,更不敢像從前一樣跟他撒嬌,他每次把我抱在懷里,我都會渾身僵硬。
他也察覺到了。
為了哄我,他拉下臉來,親手給我種了滿院子的玫瑰。
不過是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的把戲。
14
他帶我到別墅的頂層,我低頭就能看到那大片鮮紅熱烈的玫瑰。
我是第一次到天臺來,站在這麼高的位置,除了能看到玫瑰,還能看到山腳下的另一片艷紅。
那是一望無際的花海,艷麗的紅色像是血,是綿延不斷的罌粟花。
我白色的裙擺被風吹動。
陸明城站在我身邊,微瞇著眼:
「我們腳下的土地,都將成為我的財富。」
「罌粟花會開遍這里,而你是這片肥沃罪惡的土地上,我精心培育的玫瑰。」
「你很漂亮,但你的性格跟你媽媽很不一樣,你純粹得毫無攻擊性,這點你跟你媽媽最不像。」
「你的媽媽是個性子倔強的人,但我喜歡你這樣的。」
是的,我媽媽的血性和反抗在他的眼里是不識好歹的倔強,他沒有征服媽媽。
在他扭曲的心里,是對媽媽偏執的恨,那些看照片時露出的柔情,也不過是為了掩飾眼底的惡毒恨意。
他希望看到的,是一個被打斷骨頭、柔軟屈服的媽媽。
于是我靠進他的懷里,小聲說:「陸叔叔,我以后都聽你的話。
」
我知道,只有示弱和柔軟,才能換來他的松懈。
可是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交易就要開始了,我該怎麼拿到消息?
「三天之后,跟我出去一趟。」這時,陸明城說。
我的心幾乎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一樣,呼吸都不敢太快,我問:「去哪兒?」
「有個買賣要去做,把你放在這里不放心。」
我知道,他說的就是 7 月底的這次交易,我的心狂跳起來。
15
在出發的前一天,陸明城告訴我要去的是中緬邊境的一個隱蔽小山村。
我在當天晚上就偷偷把消息傳了出去,消息越早發出去一分,我們就多一分希望。
第二天陸明城帶著我,還有十個馬仔,一共開了四輛車,運送那數百斤的貨物離開了別墅。
但是出發之后,車子開得并不快,到第三天都沒有到目的地。
他們在繞路。
我的心里開始忐忑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直到第四天,車子在荒山小路直接開始不動,陸明城下令原地休整。
第四天下午,來了一大隊人跟我們會合,好多是之前我在別墅里見過的。
我越發覺得奇怪,這次交易雖大,但需要這麼多人嗎?要知道目標越大危險越大。
直到下午,陸明城的一番話解開了我的疑惑:
「既然人到齊了,那明天開始分成兩隊,一隊人跟著金叔繼續往北走,去中緬交界的小村,剩下的人都跟我走。」
我才終于明白過來,陸明城之前在騙我。
目的地根本不是他之前告訴我的地方,北上的那隊人只是障眼法,他會親自帶著毒品去真正的交易地點。
而這個地點,沒有人知道是哪兒。
我慌了,許久還是不敢相信,這次的買家來自中國,交易地點竟然不在中緬邊境?
為什麼會這樣?
「怎麼臉色這麼白,不舒服?」
陸明城發現了我的異常,眼里除了關心,其實藏著一絲探尋。
他應該從來沒有真的相信過我。
不拆穿我,只是因為他在享受這場游戲。
我勉強點頭:「嗯,有點暈車。」
「下午不趕路,去車上休息吧。」
回到車上,我依舊思緒紛亂。
我已經傳出了錯誤的消息,現在我不知道陸明城要去哪兒,到時候警方到了邊境只會撲一場空。
籌謀近四年,卻只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嗎?我又還要在他身邊待多久?
16
我不敢去想,這數百公斤毒品流入中國,會讓多少個家庭破碎,又會讓多少緝毒警殉職?
我開始渾身冒冷汗,在心底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
我忽然想到半年前那張眉筆寫成的字條。
這里一定還有別的警方臥底,或許找到這個人能有一線希望。
雖然我的這次秘密行動跟其他臥底不相關,但還好之前以防萬一,警方給了我一個聯系暗號。
我趁著下車吃晚飯的時候,去樹林里做好暗號,然后就開始等。
我合掌祈禱,如果上天有,靈英靈護佑,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讓我找到那個人。
好在,那個人真的出現了。
入夜,我以上廁所為由偷偷下車,到樹林里等著。
跟我預期的不一樣,來的是個男人,他叫林鑫,我之前在別墅見過,是二把手金叔的一個下屬。
他承認自己就是之前給我寫字條的人,用眉筆只是怕我告發他,用來掩飾身份的。
他問:「既然你也是警方的人,那為什麼半年都不跟我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