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倩，你現在就來我辦公室一趟。」

10

顧不得其他，我和李雪在現場錄完筆錄后，立即返回學校。

可前腳剛踏進校門，我就發現了不對。

所有從我身邊經過的同學，似乎都將視線瞥到了我身上。

可等我看過去，他們又快速挪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本就忐忑的心忽然又被高高提起。

「你就是許倩？」一個眼睛紅腫的女孩從教學樓沖了出來，朝我大吼。

李雪害怕地后退一步。

「是我。」我硬著頭皮答應。

對方看我的眼神太古怪，似恨又似怨。

「中午校園論壇上的帖子是不是你發的？讓大家別坐快 39 路，去坐 78 路？」

我心里一咯噔，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我不是匿名發的嗎？

對方立刻就明白過來。

「還真是你啊！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男朋友！」

涼意兜頭而下。

下一秒，女生掄起書包狠狠砸在了我身上。

「我打死你！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你這個兇手！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怎麼不能去死啊！太壞了，你太惡毒了！你怎麼能撒這種謊啊……

「你知不知道，我們畢業就要結婚了……」

邊打，那女生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原本就因車禍而疼痛的身體，此刻爆發出更劇烈的痛楚。

我明明——

是想救他們的啊。

我明明——

沒做錯任何事啊。

身體疼痛到麻木，我甚至做不出任何表情，可顯然，我的無動于衷在周圍同學眼里，有了更加惡毒的含義。

他們仇視我，用厭惡的眼神看著我，任由那女生對我拳打腳踢。

我感覺胸腔里有粗嘎的聲音在瘋狂咆哮，可張張嘴，卻發不出丁點聲音。

誰來救救我。

「你們干什麼！」

一個矮小瘦削的身影從眾多同學背后冒了出來。

那麼多人啊，她硬是從中間殺出一條路來，顫顫巍巍地來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

燥熱潮濕的悶雨天，忽然一襲涼風浮動。

是我的奶奶。

她來救我了。

11

事情鬧得很大。

面對導員的詢問，我坦白是金夢做了個噩夢，夢里快 39 路出了車禍導致爆炸，我擔心同學們出事，這才在論壇上發了帖子。

而且我手機里還拍了照片，中午 12 點 20 那趟的快 39 路，的確在路口偶遇了那輛被交警逼停的渣土車。

我的通話記錄里，也確確實實有報警電話。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在帖子里寫讓大家去坐 78 路呢？」導員疑惑。

我猛地抬頭。

78 路！是金夢提醒了我，我才在帖子里寫下的。

當時情況緊急，我根本顧不上其他，只記得一定要快，一定要讓大家避開快 39 路的意外。

可——如果金夢撒謊了呢？

如果從一開始，要出事故的就是那趟 78 路，而非快 39 路呢？

還有，我明明是匿名發的帖，為什麼短短一下午，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帖子是我發的？

所有證據在我腦袋里串聯起來。

他們全都指向了……金夢。

12

這晚我沒有回寢室。

破舊的小旅館里，我抱著奶奶的胳膊，試圖像小時候一樣，將整個人窩進她懷里。

她溫柔地，用布滿老繭的手撫摸我的頭。

皂角的香氣充斥鼻腔。

我問她為什麼會來。

奶奶摟住我，一下一下拍著我的后背：「我做了個夢，夢里奶奶給你求來的玉墜子碎了，一下就把我給嚇醒了。

」

我撐起身子看向滿臉皺紋的小老太太，道：「對不起奶奶，那個玉墜子確實碎了，我……」

沒等我說完，奶奶伸手，從床頭的小棉布包里拿出一條項鏈。

上面的玉墜子，和之前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她笑得慈愛，道：「奶奶知道我們倩倩肯定不是故意的，但奶奶也害怕呀，所以又去佛祖面前幫倩倩求了一個。」

項鏈再次掛上脖頸，我心里的踏實感幾乎要溢出胸口，我一把抱住她，像小狗一樣在她肩膀上蹭。

「今天那個女生的書包上有個暖水杯，砸得我真的好疼啊。」

「奶奶給揉揉，多揉揉就不疼了，啊。」

「還有今天那場車禍，我真的要嚇死了。」

「呸呸呸，別說死不死的，奶奶給摸摸毛，摸摸毛嚇不著……」

……

最后，我終于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凌晨三點，我被手機的瘋狂震動吵醒。

是李雪給我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她聲音里全是聽得出來的顫抖和害怕。

「倩倩，你能回一趟寢室嗎？」

「金夢，金夢她出事了！」

13

等我趕到寢室時，女寢樓下停著一輛救護車。

濕霧飄起的凌晨，藍色燈光穿透霧氣，映進我的眼睛。

不安感逐漸加重。

「倩倩！你昨晚去哪啦，我快嚇死了你知不知道。」

救護車旁，金夢裹著一件寬大的外套，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仿佛我們前一天沒有任何齟齬。

我愣在原地。

李雪不是說，金夢出事了嗎？

為什麼現在她反而好端端地？

那李雪呢？

這麼想著，我脫口問了出來。

金夢的表情冷靜到可怕，甚至帶著一抹令人膽寒的詭異微笑，而她口中的話，才更是讓我大吃一驚。

「李雪呀，她今晚不知怎麼的，自殺啦。」

她靠近我，明明是盛夏，可她的靠近卻讓我遍體生寒。

「你不知道吧，李雪懷孕了，肚子鼓那麼老大，可能是害怕別人說她未婚先孕吧，就悄悄割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