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焦急，和小夢的松弛，在此刻形成了鮮明對比。

「管那麼多做什麼，馬上就能領獎了，你不激動嗎？

「而且前兩個預知夢都實現了的話，你就不好奇，仙夢娘娘會給我指個什麼樣的姻緣嗎？」

小夢捂住臉，露出嬌羞的神色。

我愣了幾秒，緩緩道：「可那是幾十口人命，關乎多少個家庭？快 39 路直通我們學校到市區，真出了大事，死的沒準都是我們的同校同學！」

「倩倩，你怎麼還道德綁架？」

小夢抬起頭，眼眶瞬間就紅了，像是遭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我不想讓他們活嗎？可你讓我怎麼救？難道現在給警察打電話說下一趟快 39 路會被渣土車撞，發生爆炸，讓他們趕緊去攔截一下？」

「還是我叫所有同學別坐 39 路了，都去坐 78 路。搞笑，誰會信啊！別把我當瘋子好吧。」

渣土車！

我一拍腦門，趕緊拉住小夢。

「什麼渣土車？」

「就那種綠色的，特別大，后面裝滿了沙土的渣土車啊。」

我心跳得飛快，因為噪音、沙塵等一系列問題，A 市根本就不允許渣土車白天上路！

「在哪撞的？你還記得嗎？」

小夢被我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但她還是很認真地思考后告訴我：「在翠林路。」

我飛撲過去拿起手機報警。

「喂，我要舉報渣土車白天在市內作業，就在翠林路附近。」

緊接著又在校園論壇匿名發帖。

【通知：快 39 路故障，請大家換 78 路出行。】

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有沒有用，但是我想試一試。

6

12 點 20 分，我和小夢、李雪坐著出租車，經過了翠林路的路口。

紅燈亮起，快 39 路緩緩停下，車上只有零星三五個人。

而公交車的斜對面，一輛綠色渣土車停得歪歪扭扭。

渣土車前面，停著輛警車。

出租車司機搖下車窗朝外吐了口痰，罵道：「媽的，就是這些該死的大車，把路面壓得坑坑洼洼，大白天還在市內瞎開，真特麼不要命了！」

車上卻沒人應和他。

我不由自主松了口氣。

幸好，我報警及時，剛剛那輛快 39 路上也沒什麼人，想必不少學生看到我的帖子沒有坐上這趟公交車。

我扯了扯小夢的衣袖，她先是沒動，隨后渾身猛地一顫，差點沒跳起來撞到車頂。

然后她看向了我。

目光里全是驚恐。

我雙手抓緊褲子，一陣心悸。

我知道，她又做預知夢了。

7

打發走李雪后，小夢告訴我，這次的預知夢和以往不同。

這次，是仙夢娘娘專程來警告她，不要妄圖隨意改動因果。

我不解。

難道我救下 39 路公交車上整整一車的人，我還做錯了嗎？

小夢蹙起眉頭：「仙夢娘娘說了，這些人本來就該今天死，但因為我透露了預知夢給你，才導致你破壞了因果。」

「那怎麼辦？」

「該死的人，必須得死。」

她這一句話，驚得我瞬間睜大了眼睛，整個人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靠在墻上，商場的冷風順著頭皮鉆進我的骨頭縫。

只一剎那，我覺得渾身冰涼。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之前的預知夢里，我和你可也都在那輛車上！」

「不……」小夢的眼底猙獰又瘋狂，「只要死同樣數量的人，仙夢娘娘是不會知道的。」

我覺得小夢瘋了。

她一個女大學生，又不是什麼黑社會，哪來的能力讓人說死就死？

豈不是異想天開！

「先去兌獎吧。

「嘻嘻，等錢到手，分你一半。」

小夢似乎對自己剛剛說出多驚世駭俗的話無感，轉瞬又和我好商好量地說起了領獎的事。

說著，她推我去廁所，把包里的口罩墨鏡帽子都拿出來，讓我也穿戴上。

「快換上，要不一會兒李雪要回來了。」

我像個木楞的提線木偶，腦子里亂哄哄的。

一會兒是剛剛小夢猙獰的表情，一會兒又是即將要到手的大獎。

心臟跳得飛快。

直到省彩票中心大門口，我拉住她。

「要不，你自己去領吧。」

小夢臉色大變，道：「倩倩，你怎麼突然反悔？」

我捏了捏手指，感覺汗毛直立，不是我夸張，越往彩票中心走，越似有個聲音在我耳邊大聲喊我停下。

不安感涌上心頭，驅散巨額財富帶來的興奮，逐漸占領高地。

我心一橫，把墨鏡口罩一把摘了，直接道：

「對，我反悔了。

「這錢我不要了，你要是想領就自己去領，我在門口等你。」

小夢氣哄哄的，可不管她怎麼說怎麼勸，我只是越發堅定。

隨即她甩開我，自己沖進了彩票中心。

一小時后，出租車上。

李雪古怪地看看我，又看看小夢。

「你們倆怎麼了？不會是吵架了吧？」

我坐在副駕，目視前方，沒有說話。

小夢陰陽怪氣：「有些人，天生膽小如鼠，一輩子窮命！」

這話說得意有所指，李雪也不敢答話了，只低頭刷手機。

沒過多一會，李雪忽地大叫：「我靠！出大事了，你們快看群里！」

我狐疑地點開手機。

可手機屏上的文字，頓時令我臉色大變。

導員說：【今日下午的 78 路公交車發生意外事故，咱班有沒有人在這趟車上的？所有寢室長，立刻點人頭報數！】

我心慌得要命。

再點開論壇，中午我發的那個帖子后面飄著一個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