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見他犯病時,手足無措得眼睛紅了。
「怕了?」
他輕柔撫著我頸側的脈搏,故意恐嚇我:
「如果我死了,你得給我殉葬。」
那麼惡劣的一個人,如今竟然問出這麼弱勢的問題。
急救車上,我坐在一旁看戴著氧氣面罩的封慕白,心亂如麻。
他的手顫顫地伸向半空像要抓住什麼,我立馬抬手握住,傾身靠近。
「怎麼了?」
見他張了張嘴,我立馬把耳朵湊過去,模模糊糊聽見一聲:「疼。」
我怔怔地以為是錯覺,便又聽見更清晰的一聲。
「溫玥,我疼。」
05.
從前的封慕白從來不會撒嬌示弱。
他是京圈有名的公子哥,天生站在金字塔頂端,自矜自傲不知何謂低頭。
哪怕胃痛得滿頭冷汗快死了,他也能輕飄飄地擦掉我的淚,散漫淺淡地:
「哭什麼?還沒喪夫呢。」
我氣他鐵骨錚錚不肯喊一聲疼,卻又替他心疼得不得了。
而他如今躺在車里,喃喃一句「疼」。
我的心,竟似乎比當初更疼了。
恍惚間我好像回到了過去,笨拙地哄他:「哪里疼?馬上到醫院了,別怕。」
我慌亂無措想向醫生求救,封慕白握住我的手忽然向上移動。
他將我的手貼在他的心口,微弱心跳震得我掌心發麻。
封慕白聲音帶笑:「這里疼。」
我呆了一呆,猛地掙開他的手仰靠回車窗上,撇過頭再不肯搭理他。
這個混蛋,真是活該。
為個苦肉計,連命也不要了。
我抬手壓了壓眼角的濕意,高懸的心卻微微落了地。
06.
送走醫生和節目組的人后,我站在病房門口發了很久的呆。
直到手機傳來振動,我接起電話。
「玥玥姐,你去醫院了嗎?你人沒事吧?」
是同公司的男藝人卓澤,我們今天本來在拍同一個綜藝。
「我沒事,是嘉賓出了點事。」
「那處理好了嗎?我這邊結束了,我去接你吧?」
我下意識剛要拒絕,一旁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封慕白倚在門旁,目光深沉直勾勾望著我。
默了默,我轉口朝電話那頭應:「好。」
報完醫院地址掛了電話,我神情平靜:「你醒了?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封慕白沒說話,我便準備進房里拿包走人。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被他拽住手臂,視線一晃。
封慕白傾身將我抵在門上,一手箍住我的腰,一手扶著我的后腦。
他眼里似有火光跳躍,我們的鼻尖近乎相貼,空氣里是交錯的呼吸。
「交新男朋友了?」
我想想今日的錯亂已著實越界,心里不安,便沒有正面回應。
「應該不關你的事。」
封慕白眼里的光亮轟然崩塌成流火。
我察覺腰部一松,剛想掙脫,肩膀一重。
「嗯。」
他將額頭抵在我的肩上,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破碎的輕笑。
我莫名其妙,忽聽他啞著聲音:
「當男小三,也不是不行。」
07.
「玥玥姐,行嗎?」
車里,卓澤的聲音喚回我的思緒。
「什麼?」
「等會路過公司我先上去拿點東西,再送你回去,可以嗎?」
重復了一遍,卓澤擔憂地看著我:「玥玥姐,你怎麼了?」
「嗯。沒事,你開車吧。」
我把目光望向車窗外,回想剛剛封慕白說完那句話后,我堅決推開他那一瞬間心臟傳來的鈍痛。
直中靶心,躲之不及。
我長嘆一口氣,到家后第一時間給經紀人打了電話。
「玥玥,你怎麼才回我電話?我就離開一天,你怎麼就給我鬧了這麼大的緋聞?」
音量高亢,語氣充滿揶揄。
我問:「要緊嗎?」
經紀人撲哧笑出聲:「有什麼要緊的?你那群高質量粉絲根本不用安撫,已經和路人嗑瘋了。
「出道以來第一個桃色緋聞就鬧得這麼轟動,不愧是咱娛樂圈一姐。」
我皺皺眉:「我不想炒 cp。」
「我們可沒炒,還替你壓了不少熱度,但擋不住粉絲和路人的熱情啊。」
我還沒來得及上網,但想想也能猜到那種盛況,只是不知道封慕白看到了沒。
應該是還沒看到,否則他一動手,網上自是一點聲音也不會再有。
「玥玥,你那前男友姓封……是我知道的那個封家嗎?我在網上沒查到他的信息。」
京圈乃至全國就一個鼎鼎有名的封家,只用四個字便足以概括它的權勢地位——
「比肩首富」。
我輕輕應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經紀人倒吸涼氣的聲音:「了不得,了不得……」
「那你們為什麼分手啊?」
問完后,經紀人才覺不妥:「玥玥,我就好奇問問,你不方便就算……」
「沒什麼不方便的。」
時至今日,想起那段轟轟烈烈的過往,我竟也只是輕描淡寫用四個字來解釋它的結束。
「性格不合」。
08.
沒有突然出現的白月光,也沒有富婆拿著幾百萬要我離開封慕白。
是我自己要和封慕白分手。
那年我大三末剛開始接觸劇組,很幸運地接到了一個大牌導演劇組的試鏡邀約。
一部青春校園偶像劇,男主演是當時圈里有名的流量小生。
我本來試的是女三號,卻在現場被導演看中直接敲定成了女主,甚至許諾第二天就可以簽合同。
結果第二天,我等來的是他們換人的消息,連原定的女三號也沒了我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