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沒有恢復的可能,在家照顧歲歲不好嗎?」
「你為什麼一定要跟時安比?」
喬月的聲音突然激越起來。
「沈景澤,你是不是嫌棄我殘疾?你敢找時安,我就去死……」
沈景澤掛掉電話時,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
我客氣地笑了笑,「我來拿幾個學生的資料。」
如今,他的學生全部轉到了我的名下。
我要忙活的事還挺多。
沈景澤眼底閃過一絲痛色,「辛苦了。」
我拿起資料,痛快抽身。
走到門口時,沈景澤突然叫住了我。
「時安。」
我回頭,不解地望著他。
沈景澤眼神復雜,「我……得了癌癥,剩下的時間,應該不多了……」
我漠然點頭,「我最近手頭有點緊,借不了,抱歉。」
臨走前,我又覺得說話有些冷漠,回頭說:「要不你問問別人?」
對上沈景澤毫無血色的臉,我點點頭,「算了,那就祝你早日康復。」
15
喬月的舞蹈節目,預熱力度還是蠻大的。
以至于她在激昂的音樂中,狼狽摔下舞臺的事,鬧得人盡皆知。
喬月的那雙腿,徹底廢了。
此生無緣舞臺。
自那之后,喬月的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差。
三月末,舞蹈《告別》突然被爆出抄襲。
一個早年名落孫山的藝考學生發布了參賽作品。
與喬月的《告別》如出一轍。
時間卻早了喬月小半年。
「當時喬老師是在場的評委之一。我們藝考老師說,我的成績一定會特別好。可是當天,我就接到了落選的消息。」
「這麼多年,我終于鼓起勇氣問喬老師一句:『竊取別人的創意,您安心嗎?』」
這件事引發了民憤。
討伐聲此起彼伏。
「前有沈景澤縱容妻女損毀數據,后有喬月抄襲藝考生創意。
這一對壓根就不把我們國家的年輕人放在眼里。有這種人在,學生何時能出頭?」
「有沈教授學生現身說法嗎?」
「別侮辱我們,謝謝,已經轉導師了。」
「如今帶我們的是時安教授。」
「她不僅自掏腰包,給我們生活補助,還幫我們想課題,讓我們畢業。」
「對了,當時時教授因為沈景澤出軌,患有抑郁癥。」
「身體垮了小半年,都是帶病工作。」
陳律師替我收集的截圖,終于派上了用場。
隨著喬月挑釁言論的曝光,網友才紛紛醒悟。
「我靠,有一陣嗑沈喬 CP 的風,刮得特別大,都說時安插足,可人家是未婚妻啊。」
「你們大概不知道,時家沒落很多年了,時安沒法強迫沈景澤娶她,除非男方愿意。」
「所以,是沈家沒看上喬月,才讓沈景澤禍害時安的?在此之前,沈景澤瞞著時安,跟喬月生了個女兒?」
「哇,好惡心啊……」
網上的輿論愈演愈烈。
喬月終于慌了。
她百般辯解,卻被人摁頭唾罵。
早年間施加在我身上的惡毒話語,她全部遭受了一遍。
我給公司那邊打了電話。
那頭說:「您放心,錢已經打給那個藝考生了。她說謝謝您為她主持公道。」
「時小姐,后面還要買熱搜嗎?」
我想了想,「算了,剩下的錢,留給那同學好好生活吧。」
……
窗外的樹葉落光了。
銹鈍的割樹機摩擦出刺耳的喀拉聲,響徹在冬季白岑岑的天空下。
沈景澤從實驗室搬走了。
這些年他掛在墻上的榮譽獎狀,被清掃一空。
只剩一面光禿禿的白墻。
過不久,就會換上我的名字。
我把沈景澤從前送給我的禮物還給了他。
里面有條我剛來實驗室時,沈景澤送我的手鏈。
他撫摸著有些暗淡的鉆石,說:「時安,也許我真的錯了。」
「她并不是我以為的那樣。」
我站著,沒有說話。
沈景澤低著頭,嘴唇溢出苦澀,「她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貪婪,惡毒,死不悔改。」
「時安,如果我當時,和你好好的走下去——」
「沈景澤,你有問過我的意愿嗎?」我打斷了他。
沈景澤一愣。
我說:「我不想被人選擇。」
「憑什麼你發現一條路不好走,就要找我做你的退路?」
「本質上來講,貪婪惡毒的人,其實是你。」
「時小姐,該走了。」
有人隔著一條街,懶洋洋地喊我。
沈景澤一愣,扭頭看向不遠處倚著車門的男人。
他穿著敞口的雙排扣毛呢大衣,懶洋洋站在風里。
看向我的眼神帶著笑意。
我點點頭,「下次你的事,不要再跟我說了。我有男朋友了。」
風聲呼嘯。
沈景澤遲來很多年的告白從身后傳來,「時安,我愛你……」
我腳步一頓,背對著他,笑出聲:
「你的愛是什麼很珍貴的東西嗎?」
我沒了同他說話的心情,繞過車頭上了車。
聞商弦替我把門關上,不咸不淡地對沈景澤打了個招呼。
帶著我離開了。
16
回去的路上,我說了句:「多謝聞先生幫我演戲。」
聞商弦開著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聊,「那就結一下演出費,或者請我吃個飯。」
其實,聞商弦的人生,比我更糟糕。
家境沒落,做生意欠了幾千萬,今年年初剛剛還清。
最近才剛剛賺了一筆,買了房子和車子。
我好歹在學術上,還小有名氣。
新收了幾個學生,不太省心。
公司虧虧賺賺的,還過得下去。
這麼久過去,我做生意的天賦,還是像當初一樣爛。
不過,盯著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景,我竟然有種安身在凡塵中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