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聲音發干,「陸朝陽,這次……我真的能逃出去嗎?」
月色灑在陸朝陽的頭頂,他眼底蓄著溫柔的光,「能,晨曦,我帶你回家。」
我鼻頭一酸,緊跟上陸朝陽的步伐。
陸朝陽說,警車在一公里之外。
由于前不久山體滑坡,一堆亂石滾下來,擋住了路,不然他們早就該到村子了。
繞過一個山路的彎,一輛面包車突然橫在面前。
不遠處,是那個騎著三輪車逃跑的女人,她渾身是血,了無生氣地倒在路邊,已經死了。
馮遠正給村子里打電話,「什麼?那幾個新買來的女人都是警察?那陸朝陽——」
話音一頓,他已經看見了我們。
我瞬間陷入一種巨大的恐懼,本能地抓住陸朝陽。
馮遠死死盯著我們,掛掉電話,扛著鋤頭,領著幾個男人走過來,露出一個陰森的冷笑,
「陸朝陽,看來你也不老實。」
陸朝陽牢牢護住我,后退了幾步,「馮二哥,我給你錢,這個人,讓我帶走。」
馮遠冷笑一聲,啐了口,「朝陽,我當初救過你的命,你現在要帶你嫂子走?不厚道吧?」
我緊張地掌心都出了汗,「馮遠,我……我跟你回去。」
陸朝陽猛地攥住我,「哥,警察一來,你們跑不掉的,別背人命。」
馮遠指指不遠處的女人,「已經死了,陸朝陽,你哥已經不在乎了,村里已經控制住了,那幾個女警察,一個都跑不掉,還有你倆,都得死。」
我害怕得渾身發抖,突然幾個一米八的壯漢指著村子的方向尖叫:「哥,村子著火了!」
原本隱在黑暗中小山村,此刻仿佛盤繞上了一條火龍。
紅彤彤的。
風一吹,以肉眼看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不到半分鐘,變成了一片火海。
陸朝陽趁他們分神之際,喊了我一聲,「晨曦。」
我望著他。
陸朝陽捧住我的臉,匆匆吻在了我的耳畔,「乖,待會兒要努力地跑,別回頭。」
我神志混沌了一秒鐘,下一刻,就看著他猛地朝幾個人沖過去。
馮遠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
「晨曦,跑!叫警察!」
這句振聾發聵。
我剎那間回神,毫不猶豫地撒腿朝著遠方漆黑的公路跑去。
血液咚咚撞擊著我的耳膜,腳步聲撞擊在山壁上,跌宕起伏。
身后的怒罵和廝打聲順風而來,變得渺小又清晰。
「草!陸朝陽!你松手!」
「打手!給他砍了!」
汽車喇叭被摁到,發出刺耳的長鳴。
我在黑暗中狂奔,空氣被擠出了胸腔,眼淚流出來,有幾下跌在地上,摔得頭破血流,然后爬起來繼續跑。
我只想著陸朝陽的話:「叫警察!」
警察就在前方!希望就在前方!
騎著三輪車的女人滿臉是血地倒在路邊,沒了聲息。
不遠處的村子燃起了參天大火,火海茫茫,將掩埋在骯臟之下的罪惡,付之一炬。
我哭出聲來,對不起,陸朝陽……
我停不下來了……
對不起……
「啊……」
我發出一聲嘶吼,拼命地朝前奔去。
轉過山腳,我的瞳孔里倒映出閃爍的紅藍光。
清晰的鳴笛聲自天邊而來。
隱隱約約聽見馮遠的聲音:「打他的頭!他不行了!」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漫山遍野的紅藍光交替閃爍。
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8
臘月里,我生下一個男孩。
長得跟馮遠一樣。
我連看一眼,都會做噩夢。
所以一直到滿月,陸朝陽都沒抱過來給我看。
陸朝陽的額頭上還纏著紗布,剛從重癥監護室里出來不久,修養好后,就跑過來照顧我。
被救出來后,他們就近把我送進了醫院——江州市婦女兒童醫院。
從前挨了太多打,落下很多病,陸朝陽說,要慢慢養,等我什麼時候養好,什麼時候出院結婚。
這一夜,我又從噩夢中驚醒,死死抱住陸朝陽,哭出聲。
「作惡噩夢了?」他溫柔地撫著我的后背。
我哭出聲,「我夢見,你被他們打死了……」
夢里,等警察趕到時,陸朝陽躺在血泊里,已經沒了氣息。
整個村子彌漫在火海中,熱浪滾滾。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和馮遠活了下來。
陸朝陽親了親我,「別怕,我一直在。」
我流了很多淚,「對不起……我不該拋下你。」
「沒關系的……」陸朝陽小聲安撫我,「沒有救下你,我會自責。慢慢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還愿意跟我結婚嗎?」我問。
「愿意。」
孩子出了滿月,陸朝陽領著我出院了。
沒多久,我和陸朝陽領了結婚證。
對于那段恐怖的過往,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陽光很好,陸朝陽問我:「晨曦,你想干點什麼?」
我想了想,「讀書。」
「好,那就讀書。」
在消失兩年后,我無名指上戴著鉆戒,回到了課堂。
同學們有很多已經畢業了,同學聚會上,她們都羨慕我:
「晨曦,你休學兩年,竟然是偷著回家生孩子了,看樣子,你老公對你超好吧,不然哪能放棄學業給他生孩子啊。」
我笑了笑,「是,他很好。」
聚餐結束后,陸朝陽開車來接得我。
車里有些冷,我搓了搓鼻子,「怎麼不開暖風啊?」
陸朝陽笑了笑,「早就開了,你開門把暖氣放出去了。」
我高興地跳上車。
陸朝陽一邊開車,一邊問:「寒假了,你想去哪兒玩?」
「去西藏吧,從大一的時候就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