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釣個大的。
剛有魚咬鉤,卻見高個子穿著白襯衫的男生,在橋上玩跳水,驚擾了一湖池水。
咬鉤的魚甩了甩尾巴,只留下一圈漣漪,離去得毫不留情。
我:「?」
那可是可以刻在墓志銘上的大魚啊!
一怒之下,我把跳水這男的釣了上來,質問他:「牌子上寫著請勿跳水——」
還沒把臺詞說完,我的聲音轉而減弱:「這很危險你不知道嗎?」
被我釣上來的宋時晏面色蒼白,殘余的水珠砸到他發烏的唇瓣,眼底全是郁色。
下三白,眼皮耷拉著,看起來很不好惹。
他喉結上下滾動:「知道。」
「?」
「我就是想死,我來自殺的。」
我:「啊?」
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我心里的火氣一下子就熄了,恨不能當場左右開弓,給自己兩巴掌。
明明他長得那麼桀驁不馴,我卻在他身上依稀看出了大鳥依人的「破碎感」。
我想安慰他,但我是情商盆地。
我撓著頭,艱難地憋出了三個字:
「你別殺。」
我都被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無語到了。
但宋時晏和我四目相對,還是接受了我的勸慰,并深表認同:「嗯,我現在清醒了,覺得該死的另有其人。」
我繼續撓頭:「……」
他精神狀態怪好的嘞。
……
阻止了人輕生,功德+1。
我很高興。
但是宋時晏用實際行動告訴我——我高興得太早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內。
他跳湖,被我釣起來。
他又跳湖,又被我釣起來。
他還跳湖,還還還被我釣起來……
不完全統計,我至少釣上了宋時晏十三次,練就了能三拳打死鎮關西的麒麟臂。
并且次次空軍,沒釣上一條魚。
我有理由懷疑:他克我。
6
助理愛吃瓜,今天她大吃一斤,意猶未盡:「這就是傳說中的,釣魚佬能釣上來任何東西,除了魚嗎?」
被人拆穿的感覺真是五谷雜糧。
我咬牙切齒地說:
「不許說,不愛聽。」
她纏著我問,我和宋時晏是怎麼在一起的,是因為愛情還是因為病情,到底是誰先表的白。
我沒說話,主要是也沒什麼好說的。
等第二十五次釣上宋時晏的時候,我和他已經很熟了,我知道他是精神狀態岌岌可危的男演員,他也知道我是囊中羞澀的釣魚佬。
他難得不好意思,主動要求賠我損失的餌料。
我拒絕了:「別今天買,明天雙十一有活動,什麼都便宜。」
宋時晏扶著岸邊趴在水里,發梢還在滴水,睫毛顫抖了幾下,平時聽起來有點賤嗖嗖的嗓音,特意壓得很低:
「真的嗎?」
我不明所以地點頭。
他停頓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詞:「那你也可以便宜我嗎?」
也不知道是被他暗戳戳的期待,晃了眼多一些。
還是擔心拒絕以后,他精神崩潰,又在我打窩的地方尋死多一些。
我神差鬼使地答應下來:「哦。」
后來呢,后來宋時晏滿血復活,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瘋狂演戲,拿獎,是最年輕最意氣風發的影帝。
我和他之間好像被劃開了一道楚河漢界。
他不再脆弱,也似乎不再需要我了,只有我被困在這段時光里,每天都在等他的電話,等到自我懷疑,患得患失。
于是,在他獲得最佳男主角的那天,我和他提了分手。
……
都是前任了,也沒必要老是給他刷存在感。
我把我的澄清聲明丟給她,讓她幫我向列表里的人解釋,挽回我的形象,試圖用工作,堵她的嘴。
直播間看我倆演了二十分鐘無聲啞劇,急得要死:
【這不是把我當外人嗎?有什麼是我這個 VIP 不能聽的?】
【看著怎麼那麼像我和我閨蜜的加密通話?】
【我會唇語,大家等等我,我吃完飯就來翻譯。】
【那我會修復畫質,我看看能不能扒一扒這姐的聊天記錄。】
【果真嗎兩位義父?】
【蹲+10086。】
7
在一堆嬌嫩無瑕的屁股中間,夾雜進其他的話題:
【先別盯著這里,姐妹們,有人追到了 SSY 的行程,聽說他很著急地在往這邊趕誒。】
【沒聽說這個節目請他了,他來干什麼?不會是來度假的吧?】
【來墳場度假?[狗頭]】
看到彈幕的同時,導演組也給我們每個嘉賓發了信息,說是有臨時的神秘嘉賓加入,讓我們立刻去迎接,進行拍攝。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
尤其是當廣告插播完后,主持人宣布:「歡迎我們的神秘嘉賓,宋時晏。」
鏡頭前,宋時晏冷白皮,五官深邃,穿著黑色沖鋒衣,姿態挺拔,行李箱的車轱轆,隨著他的步伐一起停在我跟前。
向我投來毫不掩飾的目光,我低頭。
眼觀鼻,鼻觀心。
但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勻稱的五指反扣住的戶口本。
我:「……」
不是。
他還真帶了戶口本來?
內娛已經沒有他在意的人了是嗎?
明明是大半夜,但直播間還是瞬間涌入了許多觀眾,擠到程序崩潰:
【我焯,還真是宋時晏?】
【媽嘟媽嘟,你小子有幾分姿色就行了,帥成這樣還給不給其他人活路啊?】
【等下,他不是從來不上綜藝嗎?節目組怎麼請到他的?鈔能力?】
8
近些日子里灰頭土臉的嘉賓擠出笑容,和宋時晏打招呼:
「宋老師好。」
「時晏哥,好久不見。」
我安靜如雞,巴不得把存在感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