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往自由，他送我靈峰。

而且，我知道，選了映微，他確實能容得下妄心胡作非為。

我也想過，難道兩個人還比不過一個人嗎？

但是, 我做不到舍棄師尊。往事并非他心中所愿，今朝也不算太晚。

妄心瞧了瞧我：「懂了，你更在意他。」

妄心似乎解脫了, 深深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 治好了他，你會和我走。」

我心口似乎裂了一小塊，我知道這才是我最難過的關。

妄心招了招手，那仙鶴又乖乖回到了他手中。

「罷了, 我替你走一遭丹青山。」

他要走了。

我不合時宜地想起, 那天和妄心躲在金色結界，丹青山上睜開眼睛看到的金色結界，攥緊了手。

「你曾經說過，要教給我的結界？」

「不教了, 你用不著了。」

妄心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我道：「除非你去無塵宮尋我。」

除非你去無塵宮尋我，我不會讓你再回來。

-完-

丹青山上，云祁仙尊陡然收手，重傷下墜。妄心將我護在自身結界之中。映微尋到半空，接住了墜落中的云祁。

那頃刻之間，天意偏愛了云祁仙尊。

但天意又何曾不會眷顧我？

《妄心篇》

1

風云涌動，山色倉皇。師尊的殺招，妄心未必能全身而退。

我即刻飛身而上，妄心遠遠看見了我，俯身而下，將我攬在懷里。

師尊那一劍，令山峰緩緩倒下。

妄心神色俱冷，遙遙與師尊相對而望。

師尊轉瞬到了我眼前，伸出手來：「跟我回去。」

聞言，妄心將我籠在金色的結界。

他對著師尊說道：「若非我死，無人能闖進來。」又低頭看著我道：「但你想走，邁出去就好了。」

師尊斂下了肅殺之氣，手中劍意消散，只是靜靜看向我。

上次和師尊走，下場就是生生熬過合歡散。這次被他抓回去，只怕有更嚴厲的刑罰。但若是不回去，以師尊的記仇程度……

妄心微微側首，抬手從背后推了我一把，險些將我推了出去。

我回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妄心垂眼笑道：「她不肯走，那我帶走了。」

風聲漸起，呼嘯而行。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頃刻間已經不在丹青山了。

是無塵宮。

空曠而孤寂，似有若無的梵音，白茫茫的廟宇。

邁步進去，殿內陳設一應俱全，但獨獨缺了一尊大佛。

我好生奇怪：「為何大殿無佛像，不用叩拜嗎？」

妄心愣了：「那我是什麼？」

我忘了。他就是一尊真佛，這就是他家。他也不能拜自己，或者拜同事吧。

我神情詭異地打量著妄心，心想他變成金佛是什麼樣子。

他似有所察覺，往后退了一步。

我咳了咳：「你也可以變成金色的嗎？」

妄心臉色不太自然，我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胛骨：「是純金的嗎？」

他立時捉住了我的手，沉下聲道：「別冒犯我。」

我來了興趣：「你靈驗嗎，我想求佛。」

妄心甩下了我的手，背過身去：「你要求什麼？」

其實我也沒什麼要求的，我只是和他說著玩的。

但看起來，他真的有兩下子，萬一呢？

「我求暴富。」

妄心扶額：「我不管這個。」

「那求變美，修仙界第一美人如何？」

妄心錯開眼：「你，已經很好看了。」

那倒也是。

我沉思半刻：「那我求，最好的合修道侶？」

妄心：「我很靈。」

2

我眼睛一亮，笑眼盈盈。

「所以，映微仙尊真的是最好的道侶嗎？」

妄心聞言，抬頭看向了我。

他向前幾步，我想往后退，卻被無形的力量鉗制住。

他的聲音落在我耳畔：「別裝傻。」

我忍不住往后躲，發現自己居然能動了。他什麼時候解的。

妄心見我驚愕，笑道：「早就解了。是你自己不動的。」

我面色發燙，心內腹誹：最煩施法沒有起手式的人了，搞得我下不來臺。

環顧四周，只見東窗下，擺著一張橫桌。抄寫的經文從桌上垂落到地上，被風吹的輕顫。

我走近拾起，經文是用金筆抄寫，那字跡清冷，鐵畫銀鉤，偶有連筆，流露恣意。

「佛尊的字，可真好看。」

那經文字幅頗長，我手舉著一側的卷軸，紙張竟垂過我的肩頭，滑落到膝蓋位置。原本在桌上的半卷，也從桌沿滾了下來。

妄心彎腰，接住了那半卷。他自低處看我一眼，我悻悻垂下手來。

妄心手持那側的卷軸，只見經文急速而去，層層卷入軸內，收到他手里。

我松手不及，被拽到他面前。

我心跳失常，面上賠笑道：「正想親手還給你。」

妄心一手拉著我，一手將經文放置桌上。

那桌上有紙筆，卻無墨硯。我拿起了筆，在自己手背上試色，但幾筆下去，毫無顏色。

「怎麼不是金色的？」

妄心神色晦暗：「我來。」

突如其來的抱起，我驚呼一聲，手里攥著筆，大氣都不敢出。

妄心將我放在床上，思索片刻：「還是趴著吧。」

「什，什麼？」

3

妄心失笑：「背，我寫在背上。」

我唰的臉都紅了，以最快速度轉過身趴好。整張臉陷在被子里，燙的不行。

我的腦子好像壞了。

目不能見的地方，筆鋒的觸感，放大了數十倍。

寫到腰上時，有些發癢，我反手去探，卻被人制住。

「別碰，還沒干。」

他在說什麼。

我的胸腔劇烈跳動，喘不過氣來，或許是我是真的余毒未清。

天色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