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辭一巴掌就打到了周琰肩膀上:「你小子,惡心我一次還不夠麼?」
「那怎麼辦?咱們可是答應了……」
話未聽完,我就被人揪住馬尾捂住嘴巴拖進了廁所里。
不是那陣劇痛,我都差點忘了。
知道我的事的不只同班同學,還有別的班。
校草與校霸同時圍繞在我身邊早就引了不少人的嫉妒。
比如現在這個隔壁班的班花周艷,她薅著我的頭發踢了我兩腳。
「丑八怪,就算沈言辭是彎的,你也沒資格靠近他!」
「你算老幾?還敢左擁右抱?你也配?!」
「老娘警告你,以后離他們遠點!」
我剛想還嘴時,一旁的幾個女生就摁住了我的手腳和嘴巴。
周艷用力地踢我的肚子、掐我的大腿。
跟以前一樣,她避開了那些會露出來的部位。
我弓著身子疼得動不了也喊不了。
她們打夠了放開我那一瞬間,我拼盡全身的力氣推開周艷往外沖,沖到門口跟沈言辭和周琰來了個連環撞。
「干嘛呀?你被鬼追嗎?跑這麼快!」
我倒在地上疼得臉色蒼白,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沈言辭扭頭一看見周艷,他瞬間就明白了。
他沖周琰使了個眼色。
周琰忽地起身,兩腳就把她們踢進了廁所,順帶著拉起我一起進去,「咔嗒」一聲把門鎖了,還不忘回頭叮囑沈言辭看好門。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他一巴掌就甩到了周艷臉上。
「我們班的同學什麼時候輪到你欺負了?」
「道歉!」周琰臉色一沉,沖周艷喊。
8
周琰是讓老師最頭疼又最無可奈何的學生。
成績好,打架狠,罵兩句就考倒數。
除此之外,他還是個體育生,為校爭光無數。
最重要的是,打架從無敗績。
用沈言辭的話說就是——打不贏跑得快,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輸的。
這樣的人臉一沉就顯得特別可怕,剛才囂張跋扈的周艷連聲音都開始顫了:「對……對不起。」
聞言,周琰滿意地「哼」了一聲,隨即轉頭看我。
「你原諒嗎?」
我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啊……我……」
見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周琰急了。
「原諒她個 der!」周琰把我往前一推,「打她!」
見我手足無措,他一腳踩斷了掃把遞給我。
「別用手,怪疼的,用這個!」
「啊,不要啊!」
我還沒打,周艷幾個人就開始叫了。
想起她們打我時那股狠勁,我拿過棍子就開打。
打得她們鬼哭狼嚎跪地求饒,我才停了手。
「滾。」
「記住了,她只有我才能欺負,懂?」
周琰把門打開時,周艷她們幾個人逃命般往外跑。
跑到門口時,沈言辭伸出腳又把她們絆倒了。
他蹲下身子看著周艷,一字一頓地說:「老子跟豬談都不會跟你談!」
「你再敢動她,我腿給你打斷,記住了嗎?」
周艷她們爬著滾蛋后,我突然有點想哭。
從小到大,只要有人欺負我,別人就會勸我要原諒他們。
從來沒人跟我說過別原諒那些傷害,傷害本來就是錯誤的,霸凌者永遠都不該被原諒。
我別過頭,悄悄抹了一把淚。
沈言辭看見了。
「感動?」
「感動能不能把《洛神賦》背了?」
「或者考個 150 分來報答一下?」
「哈哈哈哈……」周琰隨即笑了起來。
幾句話和朗朗笑聲,緩解了我的不堪和尷尬。
剛才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道歉現在換成了「謝謝,我努力」
。
《洛神賦》和 150 分,我都努力。
9
我還沒來得及努力,奶奶就病了。
這麼多年,我爸媽從來不管奶奶,現在奶奶病了就更是找不到人了。
我請假去醫院照顧她,她又惦記著家里的幾畝西瓜,吵著要出院收瓜。
那片瓜田是我家唯一的收入來源,我跟奶奶保證絕對不會讓瓜爛在地里,奶奶才肯住院。
我白天照顧她,晚上去收瓜,累得別說《洛神賦》了,我連「床前明月光」都背不下來了。
沈言辭找到我時,我正又累又渴地卷著褲腿、滿身汗酸味地坐在地里啃瓜。
不明所以的他恨鐵不成鋼地開口就罵我:「任鈺,你就這麼不思進取嗎?」
「你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對得起你奶奶嗎?!」
「你不想學習就明說,用不著找那麼多借口!」
「就你這樣的,活該被你爸媽嫌棄!」
沈言辭最后一句話激怒了我。
這麼多年,我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我是被人嫌棄的孩子。
跟奶奶相依為命這些年,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可生活從未善待過我。
奶奶是我的天,可這片瓜田是奶奶的天,也是我家唯一的收入來源。
生在城里,有個幸福家庭的沈言辭不會明白,連溫飽都成問題的人,是沒有資格談理想的。
可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所以心中的那股怒火被我發泄在啃西瓜上。
我大口大口吃得滿臉都是西瓜汁,和著隱隱落下的淚水一起往肚子里咽。
末了,我說:「這片瓜田是我的學費、生活費和奶奶的醫藥費。」
「少爺,你是不會懂人間疾苦的啦。」
我了然輕笑,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沈言辭愣了許久。
黃昏中的少年,逆著光,遠比落日更加耀眼。
而我卻要打破夕陽,去換幾兩碎銀。
我抱著兩個大瓜再出來時,沈言辭終于回過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