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這段不對等的關系,是合情合理的解決途徑。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
我似乎都聽見了裴深劇烈的喘息。
在我掛斷電話的前一刻,我聽見他說:「那……我改。」
「時雨,這次是我錯了。」
「給我一個機會珍惜你,好不好?」
9
裴深的語氣近乎乞求。
讓我的心也輕輕顫了一下。
可是,這已經是我向他提分手的第四天。
也就是說,在裴深認為我們還保持著戀愛關系的情況下,他整整等了四天,才來聯系我。
能讓他在百忙之中聯系我,真是受寵若驚。
假如我接受了他的道歉。
那我此前那麼多次對他的等待又算什麼?
我搖了搖頭,輕聲拒絕:「不好意思啊,我對你的喜歡,就那麼多。」
「但你一直在揮霍。」
「失望攢夠了,你就不能阻止我離開。」
直到經歷一次貼近死亡的意外,我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想要什麼樣的伴侶。
我自己有學歷,有工作,我有能力讓自己過上還不錯的生活。
我所需要的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
只是我向我的伴侶索取安慰時,他能夠給予回應。
那個驚魂未定的夜晚,我是真的很希望他能陪我。
但他沒有。
那麼,我徹底傷了心,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分手的戒斷反應比我想象更難受。
四年的感情,早就刻入骨髓,成為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會在無數個毫不起眼的細節上想到裴深。
比如,我牽著新收養的小狗出門遛彎,看到了漂亮的日落。
我拿出手機拍照,直到打開微信才反應過來,我不應該把這些分享給裴深了。
再比如,主管找我談話,許諾我升職加薪,并且告訴我,下半年就可以申請調崗,轉去裴深所在的城市工作。
我感謝了主管,可是這次調崗,我已經不再需要了。
甚至,一周后,我去參加同學的婚禮。
新娘熱情地招呼我說:「時雨,等下我把捧花送你吧。」
她是我和裴深校園戀情的見證者之一。
我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我還是坦率地承認:「我們分手了。」
新娘愣了一會兒,然后有點不確定地說:「可是,裴深說他也會過來啊……」
她指了指我身后,「你看,他已經來了。」
我的呼吸輕輕一滯。
但我終究慢慢轉過身來。
燈光下,裴深似乎清瘦了些。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眼眸深處,仿佛翻涌著什麼隱忍的情緒。
如果僅僅因為會撞上前任,就缺席朋友的婚禮,似乎有點沒必要。
我與裴深擦肩而過,甚至沒有跟他打招呼。
而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邊嗑瓜子,邊跟鄰座的同學寒暄。
沒聊多久,身邊突然坐了個人。
是裴深。
他跟我旁邊的人調換了座位。
儀式要開始了,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跟他起爭執,因此不理他,只是扭頭去看儀式。
但他卻開口了。
他說,他專門請了假,就是為了飛過來找我。
「我反復思考過,我們之間并沒有什麼原則性的矛盾。因此,還有挽回的可能性。」
「時雨,四年的感情不容易,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太孩子氣。」
在分手的第 29 天,裴深第二次試圖挽回我。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連挽回我,都是擺事實、講道理。
也許他是對的。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狗血的小三插足。
沒有什麼父母的棒打鴛鴦。
看起來,我們有很大的概率能修成正果。
那為什麼我會半路放棄呢?
10
這一刻,臺上的新人在眾人的掌聲中相擁接吻。
我也有了幾分動容。
曾幾何時,這樣的場景我想象過無數遍。
看到漂亮的婚紗、布景,我都會默默收藏起來,以備將來需要。
我從未想到過自己會有主動離開裴深的一天。
但是,沒什麼想不到的。
我只是無可奈何。
但我無愧于心。
我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淚,然后,笑吟吟地問裴深:「四年感情,不容易。可是,你付出的,有我多嗎?」
「裴深,你討厭香味,所以我連香水都不敢買。你喜歡黑白色調,所以我的草莓熊裙子只在你面前穿過一次。你不喜歡吵嚷,我在你家,連看劇都要戴耳機。你飲食清淡,我戒掉了麻辣。你喜歡干凈,所以我不養寵物。」
「我們之間有這麼多的不合適,你卻從未感覺到。」
「因為都是我在迎合你。」
「可是,沒有人是不知疲倦的。即便這個人是我,也會感到辛苦。」
「而且你有一句話說得對——我根本不必這麼辛苦的。」
他有他的道理。
我也有我的。
我的道理就是,我不想再付出我的愛了。
我替我曾經消耗掉的愛情感到惋惜。
裴深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他喉結輕顫,啞聲許諾:「我會改。」
「你告訴我,我都可以改。」
「你不需要再迎合我了。」
「時雨,換我來迎合你,可以嗎?」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這一次,我是確鑿無疑的,在裴深眼里看到了淚意。
原來,穩重內斂如他,居然也有失控的時刻。
也許他喜歡我,比我想象更多。
可是,僅此而已嗎?
我凝視著裴深,語氣平靜:「『會改』,就這兩個字嗎?」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寫一封情書就能表白的未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