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一個人了,那就應該快樂一點啊。
我輕描淡寫地說:「哦,忘了告訴你,我昨天跟他分手了。」
分手的人是我,抱頭尖叫的人卻是林瀾。
好一會兒,她平靜下來,問我:「什麼原因啊?」
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
但我的聲音還是帶上了哭腔。
「他不愛我。」
其實我可以從我們的日常相處里,找到一些裴深愛我的證據。
比如,他工作的第一年,就把工資卡給我保管。
我嚇了一跳,連聲拒絕。
他便給我開了親密付。
即便我從沒用過,他也一直沒有關閉。
比如,他的微信對我敞開。
有女生給他發曖昧消息,他既不回復,也不刪記錄。
我看見了,有點吃醋。
他卻一臉正經地說,他有不會背叛我的信心。
比如,我們出行,他會為我拿包,也不介意幫我拍照。
可是……
如果我需要拿著放大鏡去找他的愛意。
那是不是說明,我其實也根本沒有感受到他的愛。
聽我說完,林瀾沉吟了好一會兒。
最后才說:「算了,小狗你想養就養幾天吧,如果哪天你和裴深和好了,我再找新的主人。」
我不能埋怨林瀾這樣想。
因為她知道我對裴深用過多少心。
也知道我有多珍惜這段感情。
更何況,以世俗的眼光來看,裴深有光鮮的教育背景,穩定的職業前景。
他既聰明,又穩重。
尤其是還有一張不俗的臉。
那我就應該知足了。
即便他忽略我,我也應該樂滋滋地自我陶醉,永遠不知疲倦。
可是,真的就好像端著一杯水。
是冷是暖,合適與否,只有我自己知道。
誓言可以編造,浪漫可以偽裝。
只有心疼是來自內心的情感,欺騙不了別人,也欺騙不了自己。
我不想欺騙自己了。
如果裴深愛我。
在他發覺我害怕時,為什麼不擔心。
一個人縱有千般好,如果他不愛我,那其他的一切,也都是徒勞。
8
和裴深在一起四年,我不是沒有鬧過分手。
那是他第二次缺席我生日。
我有點委屈,半開玩笑地對裴深說:「一年 365 天,我只有一天過生日啊。」
「你再這樣,我可要分手了!」
其實,他哄一哄我,就好了。
我想要的并不是一張可以發朋友圈的精修圖。
而只是他向我許諾,以后每一個生日,他都會陪我度過。
可是裴深卻說:「時雨,我希望分手是我們都深思熟慮之后做出的決定,而不是隨口的玩笑話。」
「如果你提出分手,我是不會阻攔你的。」
「因為病人什麼時候生病,永遠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看啊,這就是他。
一貫的冷靜。理性。充滿邏輯。
所以,這就是我向他提出分手、他打來電話我又拒接之后,他就不再聯系我的原因吧。
沒想到他比我還不拖泥帶水。
恐怕我提出分手,也讓他如釋重負吧。
想到這里,我也舒了口氣。
我打開微信,把裴深的聯系方式刪掉了。
沒想到,這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邊,裴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還有點沙啞。
他說:「我今天做了三臺手術,很累。所以我會長話短說。」
「時雨,別鬧了,把我的微信加回來。」
裴深的語氣如此篤定。
他大概以為,只要服個軟,我就又會回到他身邊。
也對,在這段感情中,我投入了百分之二百的誠意。
而他更像一個冷峻的旁觀者。
直到發覺事態與他所想不大相同,他才會屈尊紆貴,親自下場矯正。
識趣的女朋友會給他這個機會。
我不識趣。
我捏著電話,似笑非笑地說:「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提了分手?」
「我沒有鬧,更不是開玩笑。」
「裴深,請你以后不要聯系我了。」
裴深的語氣沉重起來:「陸時雨,你要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分手原因。」
我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沒有裴深聰明。
但是,我也能察覺到,他的某些用詞,背后其實另有深意。
我說:「那個你不能接受的原因,就是原因。」
裴深低低罵了一聲。
他平靜的嗓音似乎還壓著怒火:「飛機沒那麼容易掉下去的。」
「陸時雨,你平平安安站在我面前,我還能說什麼呢?!」
是啊,飛機不會輕易掉下來。
據說,117.65 萬次飛行里,才會發生一次死亡性空難。
而且那次因氣流而顛簸的航班的確是平安抵達了。
我最終毫發無損地站在了裴深的面前。
可是,我真的經歷了驚恐萬分的三十分鐘。
我苦笑著,說:「我會因為它不容易出事,就不害怕嗎?」
「就算知道沒那麼危險,可是,你作為我準備攜手共赴一生的人,安撫我的情緒,不應該嗎?」
「就連薛瑤向你求助,你都會寬慰她。」
「我那麼認真地經營和你的關系,為什麼你連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
「你無非是在篤定,我不會離開你。」
「可是裴深,你讓我失望過那麼多次,我也讓你失望一次吧。」
「我會離開你的。」
「因為你對我,并不珍惜。」
在裴深面前,我把我自己放得越來越低。
最后,低到了塵埃里。
我是真的做錯了。
沾滿了灰塵的、卑微的我,怎麼還能被他看見。
有了錯誤,就要糾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