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竹馬吵架。
他無奈地說,你別總是頂撞我。
我眼睛一轉:「你才是,天天晚上背著你媽,頂,撞,我。」
1
江遮帶著渾身的消毒水味,翻進我臥室時,又已經快半夜十二點。
數十年如一日,他進我臥室就如進入自家后花園。
我靠坐在床頭玩手機,看他動作熟練地邁腿跨過玻璃窗框,沒發出半點聲響。
他在外的名聲極好。
院士的關門弟子,當年的高考狀元,市一院心外被重點培養的一把手。
自持、自律,為他量身打造的形容詞。
高不可攀,不可沾染,是他中學時刷榜各校園論壇校草時,出現的高頻詞。
我抻直腿,撇了撇嘴。
看江遮站在我房間中央,單手扯掉自己上半身的 T 恤。
還沒進浴室,他就已經松了褲子。
「給我找條短褲。」他回頭囑咐我一句,就推門進了我的浴間。
大概沒有哪朵「高嶺之花」會開成江遮這副模樣。
高考畢業的當晚,他就把我哄上了他的床。
如今他七年本碩博還沒畢業,課業與醫院的事情,繁復繁重。
但他天天晚上,上大夜班都要回來,都要進我的房,不覺累似的。
2
我下床拿鑰匙開了最底層的柜門,防著鐘點工和我媽,里面鎖著的,全是江遮的衣服。
隨便給他扯了條睡褲,我靠到半透明的浴室門上,輕輕敲了敲:「褲子。」
只輕輕的力道,門自然而開。
江遮連門也沒鎖。
我沒有江遮那麼不要臉,只拿著褲子將手探進去:「不要我走了。」
浴室水聲淅淅瀝瀝,是我常用的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
手上的東西被扯走,江遮濕漉漉的手指好像擦過了我的手肘。
有點癢。
我將手收回來,聽見他在里間問:「內褲呢?」
「夾褲子里面的。」
我蹭了蹭自己的手腕,隔著扇門問他:「你干什麼每次都要來我這洗澡,萬一樓下我爸媽知道了。」
「那不正好麼。」江遮確實有把偏低偏沉的嗓音,隔著水聲傳進我耳里,是有點燒耳朵的。
但他總在我面前說不要臉的話:「他們知道了,我就上門提親。」
我被他逗得笑了一聲:「我都還沒同意呢。」
我靠在門上看自己的指甲,嘟囔完這句話,沒防備身后的門板,突然被從里拉開。
腳下一滑,我差點往后仰。
但江遮穩穩抬手托住了我的后背。
他慣常用偏冷的水洗澡,渾身都是潮氣,這會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濕涼的水珠全滑進我頸間,我想站直拿毛巾擦。
但他托著我不讓,并且還抬起另一只手,壓著我肩膀,讓我徹底仰靠在他懷里。
「那你要怎麼才同意?」他半垂眼睫,問我。
數十年如一日,我在江遮面前半點沒有長進。
被他一親一碰一摸,紅臉發熱是常態。
我在慌亂中莫名其妙地開始找尋理由:「張姐說我現在剛起步……要在粉絲大眾面前營造單身的形象,不能談戀愛,更不能結婚了……」
江遮的手指不安分地在我臉側蹭了蹭。
他低頭靠近我耳側,說:「那我給你當地下情人。行嗎?」
他又抬眼,黑沉的眼瞳直直望著我。
他身上的水全蹭到我身上,我倆用相同的沐浴露和洗發水,味道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誰身上的。
我瞥一眼緊鎖的房門,歷來都是背著我爸媽與他爸媽。
所以我低聲說:「本來,一直,就是地下情人。」
江遮笑了。
我們貼得很近,我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輕震。
他的手指往我衣服里觸。
我輕輕推了一下:「今天不準咬我脖子。」
他眉心不耐地一挑,有點煩躁,有點冷淡。
他問:「張雯又給你接什麼戲了?」
張雯是我的經紀人。
我搖搖頭,低聲與他解釋:「不是拍戲,明天有個活動,我得穿裙子。」
江遮不算個好脾氣的,他尤其不滿意我進娛樂圈,但我對他早有方法。
我抬起兩只手臂,面露哀求,攬上他的后頸:「你別兇我啊。」
然后踮腳,主動吻上他的唇畔。
江遮摟住我后腰的手一緊,他抱起了我。
「你就會裝乖。」他說。
3
我跟江遮做了十來年的鄰居。
不說我與他,我們兩家本該發展成親密的近鄰關系。
但遺憾的是,我爸年輕時曾猛烈追求過江遮的媽媽。
相當高調,相當大膽,甚至那會有非她不娶的架勢。
所以我媽歷來看不慣江遮的媽,江遮的爸也歷來視我爸為眼中釘。
在這種情況下,頂著兩家尖銳的世仇,我跟江遮反而還看對眼了。
甚至不只是簡單看對眼的事。
在學業繁重的高中時期,我跟江遮已經會背著兩家父母和老師,同學,鉆小樹林了。
江遮是常年霸占第一的優等生,是學校隨時就能拉出去的門面,是所有老師的眼中寶,心頭肉。
甚至到現在,大概除了我,也沒誰勘破過他的本來面目。
沒人知道他找施工隊搭了暗橋,聯通我跟他的臥室。
沒人知道他會翻我書包里別人塞進來的情書,刪我手機里那些找由頭加我的陌生號碼。
沒人知道他會在領獎的主席臺后臺,頂著前方教導主任的聲音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