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我大概聽過一耳朵,但奧司他韋最貴的時候賣到兩百多一盒,我家里沒儲備。沈華也沒買給我吃。
我心下懊惱,頭一次覺得,我們在省錢這個問題上這麼默契,并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第二次再得甲流,我便沒那麼呆了。我不想出錢買藥,但我可以蹭。
同事里有家庭條件好的,我以突然發病來不及買藥為理由,從她那邊要了三粒藥,于是第二次就被我挺過來了。
事情輪到沈華身上,他一個大男人突然放躺,抓著我的手說:「昕沂,我竟不知道這病這麼折騰人。」
又說:「我看你上次好像吃奧司他韋了,給我也吃上吧。」
我轉頭疑惑地望向他,原來他也知道奧司他韋這種藥啊。我第一次生病的時候,他為什麼不買給我吃?
正想著,沈華仿佛我肚子里的蛔蟲,他喃喃自語:「我也是看你第一次得病太難受了,所以問了藥房的朋友,說是吃奧司他韋有用的。」
這種解釋多少有點像是掩飾,我接受無能。
我不是個戀愛腦,我只是初戀,滿心投入進去,我不傻。
很有可能他一早就知道這個藥好用,但眼睜睜看著我難受,舍不得買。
現在他自己扛不住了,不得不提起來,還要遮掩住自己的小心思。
可既然要省錢,那就一起好了。
我跟他講,我的藥是蹭來的,就三粒,吃完就沒了。
他不敢再開口讓我買藥,只能硬挺著。
這期間他也疼得直哼哼,整夜整夜睡不好,我都裝作不知。
其中,我有賭氣的成分在,也有心寒。
8
事情原本就此過去,誰吃了苦誰知道。
哪知事情居然還有下文。
我最近得了空閑,突然想起給沈華送愛心便當。
我熟門熟路地走到茶水間,準備把便當再加熱下,突然聽見學姐何梓寧的聲音,仿佛在跟誰打電話:「甲流啊?我這里有藥,你不用回家吃,現在上來我辦公室就有。」
又聽:「我們沈總買了藥,放我這里了,說是給同事們準備的,可大家都剛得過,一時半會兒哪用得上。
「公司只有我還沒得過,就說我為了預防提前吃了。總之你不用回家那麼麻煩的,來我公司吧。」
于是,沈華這個鐵公雞好容易掏腰包買的藥,就這麼到了學姐朋友的嘴里。
而我,自始至終都沒碰過。
挺膈應人的,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省錢上,哪里顧得了許多。
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學會了做飯,被油煙嗆出了眼淚,分不清是現實艱難還是油煙烹著。
有一次在街上走著,碰見了高中同學,她遲疑半天才叫住我,驚疑不定地問:「你是周昕沂?怎麼看起來灰撲撲的?」
我心中確實是尷尬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這樣的堅持有什麼意義?
后來我想通了,夏蟲不可語冰。
我正在創業,我走了千難萬險的一條路,我不能和別人比物質,我要有向上攀爬的勇氣。
即使不為了沈華,為我自己,我也要勇敢地闖一闖。
就在我放平心態的時候,打擊卻突如其來。
9
經過兩年半艱苦卓絕的努力,我終于提前完成了任務,繳足了我的資本金。
我請同事喝咖啡,財務小姐姐將繳納資本金的印花稅票給我看,也替我高興。
彼時何梓寧也已經加入了進來,當時我是樂見其成的。
恰逢年底分紅,雙喜臨門,我心情更加激蕩喜悅,急于和沈華分享。
就在我笑吟吟坐到他對面的時候,沈華的神色卻帶了點陰沉。
他幾次看向我,眼神晦暗,欲語還休。
我打趣他:「怎麼,大老板這是不想分紅?閻王還想欠小鬼的賬?」
我知道他不會,因為只要他還想拿分紅,就必須同時分給我。
沈華的眼神終于和我對視,瞬間又看向別處,調整了一番,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我奇怪他這般吞吞吐吐是為了什麼,好奇地盯著他看。
他抬眼直視我,以示坦蕩,接著便開了口:「昕沂,我打算給梓寧一些干股。她很能干,供貨商這邊給我們省了不少錢,說是技術入股也不為過。」
邊說著,邊把一份資料遞給了我。
又說:「你看,同樣的商品她去拿貨,就能比我們便宜許多。她家里是有人脈的,讓她入股,我們不虧。」
我沒去看資料,這份工作我做了三年,直覺告訴我,不應該這樣。
我目光灼灼地盯著沈華看,像要把他身上盯出個窟窿。
沈華終于有些羞惱:「周昕沂,我好好和你說話,你這是干什麼?」
來之前,我很高興,心里像是盛了碗雞湯,芳香濃稠,營養豐富,準備端給他喝,誰知卻遭他當頭棒喝。于是那碗雞湯一下子被晃撒了一半,臟污被弄得到處都是,以至于剩下的一半也無法入口。
我冷笑出來:「我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你比誰都清楚。我上天入地吃盡苦頭得來的股份,你讓我拱手讓人,我說什麼都不會答應。
」
「你!」沈華抬頭望向我,眼中泛著紅血絲,頭發有些凌亂,整個人透出一絲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