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洗漱時,看到身體上斑斑駁駁的痕跡。
臉頰還是有些發燒。
洗了澡換衣服下樓。
張夫人已經坐在了客廳里。
我的腳步滯了滯,恭謹地開口:「夫人。」
張夫人微頷首,一向嚴肅的面容,此時更是冷凝:「沈瓷。」
「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沒忘吧。」
我坐在沙發上,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
心底的那一片空,終于還是化成了喉間的苦。
「沒忘。」
張夫人看了我一眼:「別縱著男人胡鬧。」
「做好避孕。」
「每次都有做的。」
「那也要吃藥。」
「吃了的。」
張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頭:
「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知道你是個乖孩子。」
「只要你老老實實地按照我說的做,張家也不會虧待你。」
我緊緊攥著手指,第一次鼓足了勇氣開口。
「夫人。」
我強忍著眼底的淚意,小聲哀求:
「我什麼都聽您的,都按您說的做。」
「可不可以,不要讓我離開港城?」
「我發誓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
「住嘴。」
張夫人拍了一下桌案:「沈瓷,選你就是因為你安分。」
「你留在港城要做什麼?」
「扎我未來兒媳婦的心嗎?」
我低了頭,眼淚一連串地滾落。
是啊,我不過是張家找來,替他們千挑萬選出的兒媳婦擋災的工具而已。
如果不是白龍王說張彥橋八字太硬,克妻,尤其是原配。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他。
「知道了,夫人。」
我抬手擦了眼淚,一字一句地保證,「我會離開。」
「不要以為彥橋現在迷戀你,你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彥橋和那位何小姐,是賓大的同窗,正兒八經的青梅竹馬。」
「兩人現在一起共事,默契十足。」
「沈瓷,你想一想,依你的出身,見識,就算讓你留在張家,你能和他長久嗎?」
「夫妻是要勢均力敵,齊頭并進的。」
她說的沒有錯。
張彥橋也許只是迷戀我的身體。
可精神上和他同頻共振的,不會是我。
我沒讀名牌大學,不懂政治經濟。
他工作上的事,我一句都聊不來。
我們小時候只是一起玩過兩三次。
我根本不算他的青梅。
那位賓大畢業的何小姐,船王的長孫女。
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才是他的賢內助。
而張彥橋,無疑是十分欣賞她的。
我見過他們一起參加商務宴會。
兩人珠聯璧合,登對無比。
那一刻坐在電視前的我,像是一個小偷。
一只灰溜溜的老鼠。
自慚形穢到了極致。
5
契約結束的日子,正是年關。
最后三個月,快得像是我指縫里流走的水。
眨眼間,只余下三日。
我最近黏人得厲害。
但張彥橋也并不覺得煩。
我第一次央他先放下工作,留出兩天空閑給我。
他一向是頂好的丈夫。
很快就應了。
我要他帶我去山里泡溫泉。
私心不過是想要過兩日與世隔絕的日子。
不被任何人事所打擾。
最后一晚,我和張彥橋都喝了不少的酒。
私浴的湯池很大,就在露天的小院。
整個院子只有我和他。
月光溫柔籠罩。
湯池里霧氣繚繞。
我解開浴巾,第一次大膽主動地抱住了他。
「彥橋哥哥。」
那是小時候,我對他的稱呼。
后來長大了,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差距。
就再沒有這樣喊過。
酒精和水汽浸潤之下的張彥橋,俊魅近妖。
我剛喊了一聲,他就掐住我下頜深吻了下來。
不知誰打翻了櫻桃盤。
殷紅的果子在湯池里上下浮沉。
又被咬碎。
月亮躲入云層后。
張彥橋被我推倒在池邊躺椅上。
清雋的眉眼染著世俗的情欲。
他先是有些訝異,接著唇角勾出了笑。
那笑意帶著難得的兩分輕佻。
「原來……我的張太太喜歡在上面啊。」
他仰躺著,縱容地看著跨坐在他腰腹的我。
「待會兒……大聲點哭。」
「我喜歡聽。」
6
這應該是,我這一生和張彥橋離得最近的時刻。
酒精讓我放縱,讓我肆意。
不想再做那個謹小慎微的張太太。
不想再做長成大人的沈瓷。
想變回小時候的我。
和他之間沒有任何的隔閡。
也不懂什麼出身門第的差距。
只知道,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小哥哥。
也是最溫柔最寵我的小哥哥。
「彥橋哥哥……」
我趴在他耳邊,咬他耳朵:「彥橋哥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你怎麼叫我的嗎?」
張彥橋不說話,只是滾燙的大掌牢牢固住我的腰。
他眼底染著醉意和情欲。
神情卻又是克制清冷的。
直到,我顫著身子哽咽著,將他完全吞噬。
他方才直起身。
在我耳邊重重喘息著,喚了一聲:「阿囡。」
7
意識迷離的時候。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騰空,浮浮沉沉。
明月被厚重的云層徹底遮蓋,羞怯露于人前。
湯池早已狼藉一片。
岸邊平整大石上,斑駁水痕仍然清晰。
原來張彥橋也有失控的時候啊。
原來他這樣清冷矜貴的男人,沉溺于情欲的時候。
也會說出那樣讓人臉熱躁動的話語。
「張彥橋……」
我靠在他懷中,任他將我抱回臥室。
「阿囡,還要不要?」
張彥橋又低頭吻我。
炙熱燎原的情事之后,溫柔纏綿的吻更讓人心動。
我閉上眼,悄無聲息地任眼淚流入濕透的鬢發。
如果他壞一些。
如果他對我一點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