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這段話時我低著頭，不敢看沈潮的眼睛。

當我偷偷抬頭時，發現他的眼尾紅了。

這是一個初次見面就把我堵在門口叫我阿姨的叛逆毒舌少年，此時此刻，他站在我面前，把一顆真心捧給我，卻被我拒絕。

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卻并未覺得自己做錯了。

畢竟少年人飄忽不定的愛意，來得濃烈，消散得也快。

跟初戀糾纏數年的失敗經歷，已然讓我開始畏懼這樣一段感情。

我低下頭，不顧沈潮伸來的手，轉身大步離去。

他很快就能忘記我，回歸他朝氣蓬勃的校園生活。

15

自從那次明確拒絕，沈潮再沒聯系過我。

我松了口氣。

同時也忍不住想，他是怎麼從最開始叫我阿姨，到后來慢慢喜歡上我的呢？

教學中的朝夕相處？還是那次醉酒后的親密接觸？

我不得而知。

生活還是要繼續，我很快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

騎驢找馬式地投簡歷，希望能跳槽去更好的公司。

我媽也沒打算放過我，繼續給我安排相親。

可能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這次我媽給我介紹的對象，看起來稍微正常了一點。

于是我嘗試著跟他處了一段時間。

結果，沒倆月，就被我逮到這男的腳踏兩只船。

那天正好去酒店參加一個同事的婚禮，在大堂坐著，就看到渣男帶著一個女孩從電梯下來。

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

非常不理智地走過去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渣男最初還有點慌，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跟你又沒確定關系，你管我什麼意思？」

我要被氣笑了，咬著牙說「行」，轉身就走。

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只當我眼瞎識人不清，結果這男的臉皮厚到極致，發消息讓我返還這段時間跟我一起出去時的消費。

更離譜的是他還做了個表格，精確到了小數點后兩位。

我人都傻了。

這種極品奇葩竟然讓我遇到了。

我嚴重懷疑我媽只是打著相親的幌子，讓我體會一下人間的酸甜苦辣。

按理說沒必要跟他掰扯，他要就還給他。

但我這人脾氣也倔，出門又不是你一個人花錢，有本事你先把我的錢還回來？

渣男不干，就得要錢。

最后甚至堵在了我家小區門口。

小區里都是熟人，我怕他進去鬧對我媽媽影響不好，于是站著沒進去，也沒找人出來幫忙。

就想著臭罵他一頓，然后去銀行取錢，甩在他臉上。

誰知把渣男給罵急了，動手推搡我。

差點把我給推倒。

沈潮就是這時出現的。

幾乎是飛撲過來，上去就給渣男一拳，把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沒有反應過來，他騎在渣男身上，又是左右兩拳。

怕鬧出事兒，我趕緊去拉。

渣男捂著臉哀嚎，沈潮一臉狠厲。

緩過勁，渣男嚷嚷著要報警，周圍也逐漸圍起看熱鬧的人，一個小區，不乏有認識我的鄰居。

怕他們誤會，我趕緊解釋，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不出所料，他們一致站沈潮，開始譴責渣男。

「你先腳踏兩只船不說，現在還找人家小姑娘要錢，要不要臉呀？」

「我看打得輕了，要我，準給他打骨折！」

「就是就是，怎麼有這樣的人啊？」

一時被唾沫淹沒，奇葩如渣男也知羞了。

留下一句「你給我等著」，狠狠瞪我一眼，走了。

我不由松了口氣。

忽然意識到手還拽著沈潮的胳膊，連忙觸電似的松開。

結果又被他拽了回去。

我抬頭，就對上他眼尾通紅的一雙眼。

一切仿佛回到了那天我拒絕他的時候。

「姜月梨。」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你拒絕我，卻跟那種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像也沒辦法解釋。

只能低下頭，舔了舔嘴唇：「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你今天過來，是……」

「我來找你。」

他定定看著我，一字一頓，鄭重其事，用獨屬少年人的堅定和熱情說：

「我要再追一次你。」

16

被少年人追求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以前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我終于明白了。

也終于明白，那麼多人喜歡少年，并非只是因為他們年輕的軀體，更因為他們炙熱的內心。

沈潮幾乎把我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追求人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他甚至打入內部，「賄賂」了我的父母，三天兩頭來我家做客。

我媽已然一副接受了他的樣子，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準女婿，反倒是看我哪哪兒都不順眼，沒事就罵兩句：「人家沈潮那麼好，你怎麼就看不上呢？」

我：……

情人節，沈潮邀我去看煙花。

我受不了我媽嘮叨，于是就答應去了。

沈潮驅車帶我上了山，車停在山上一個平臺，從這里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

我們趴在欄桿上吹著晚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可能是看我心情欠佳，他忽然開口：「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

我愣了下，隨后輕笑：「弟弟，毛長齊了嗎，就想著幫姐姐解決心事了？」

他忽然不說話了。

我意識到這句話可能有些傷人，于是趕緊轉移話題：「你以后可得少來我家，不然我媽賴上你了，你可想跑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