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看我的眼神也說不上多清白,我是傻子都可以看出來。
可他就是不說復合兩個字,也不去回想以前的事,其實我不想去爭論誰對誰錯。
只是想知道既然喜歡,真的可以忍著那麼久不回頭嗎?
我又點開和沈赫的對話框,沒想到他突然發過來一條信息:
「聊聊。」
我回了一句好,想了想又說了一句見面聊。
「在哪兒見?」
我沒回他,而是抓起衣服沖向他家。
無論如何今天我都要問個清楚,我不信他對我沒感覺了。
外面的雪停了,我隨手攔了一輛車,一路焦灼,繃緊了神經,滿腦子的不管不顧。
下車之后我直接沖向 1603,這時候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位面容姣好的女人。
10
原來要和我聊聊,是想澄清這件事嗎?
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我的心如墜冰窖,訕訕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找錯人了。」
隨即轉身搭上了下行電梯,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我回沈赫:「你想聊什麼?」
沈赫半晌回復我:「你在哪兒?」
一月的深夜,還是有些冷,我走在街上都覺得自己在透支生命。
「你想發澄清,你喜歡別人了,還是什麼?」我破罐子破摔。
沈赫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剛剛你按門鈴了?」
「嗯。」
「你在哪兒。」
「回家。」
「那是我姐……親姐。」
「哦……」我悶悶地應了一聲,反應過來,又啊了一下,「怪不得還覺得有點眼熟……」
沈赫有些無語地嘆了口氣,「所以你在哪兒。」
我找了張椅子坐下,凍得直跺腳,「你家樓下公園的長椅上。」
沒一會兒,沈赫就帶著一件外套出現在我面前,還是那件暖和的白色羽絨服,我有點高興。
「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你有個姐姐?」
「去年想直接帶你回去見她的。」沈赫蹲在我面前,輕聲道。
這好像是我頭一次這樣居高臨下看他,不知道為什麼眼角就濕了。
「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沈赫呵出一口白氣,應了聲有。
他起身,吻了我一下。
「什麼意思?」我明知故問。
「夏茵,復合好不好?」沈赫問得很真誠,聲音里隱約帶了一些哽咽。
我緩了一會兒,接著問:「你還喜歡我,是不是?」
他點了點頭。
夜深沒有行人,而沈赫的眼睛在路燈下格外亮。
「分手之前我確診了雙相,覺得你不該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對不起。」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接著道:「這一年我有配合治療,好好吃藥,每天想你。」
「蠢。」我罵了一句。接著抱著他哭了半小時。
沈赫跟我一起回了我家,我問他,那你姐呢?
他說只是過來送東西,送完了就走。
我終于知道,原來沈赫不是不愿意說,而是說不出來。
臉上的淡漠疏離,其實也只是他那麼多年孤單冷清的具象表現而已。
我有些心疼地吻了他的下巴。
「要是我早早忘了你,和別人在一起了怎麼辦。」
「尊重,祝福。」
「……」我知道他沒那個意思,但是總覺得有點陰陽怪氣是怎麼回事?
第二天醒來,沈赫已經沒影兒了。留了個字條說回基地訓練,等結束了回來,鍋里煮了粥。
我舀了碗粥吃,突然發現自己手上多了一枚戒指,拍了照發給他:「你買的?」
「嗯。」
「怎麼突然開竅了。」
「一直想送,沒送出去。」
我回了個親親的表情包,刷著微博。
突然發現沈赫關注了我,還發了一條新微博。
照片上是他牽著我的手,「找回來了。」
番外
夏茵那天穿了一件青色旗袍,我記得。
那應該是她第一次上臺主持,我站在她旁邊,瞥見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提問的時候,還卡殼了。
我只是多說了兩句,想著給她一點時間,她應該就會緩過來。
沒想到此后她看我的眼神就一直閃閃發亮。
她加了我的微信,給我發了很多信息。
一開始我不太理會,可久而久之,好像也真的看見了那些炙熱與鮮活。
她給我發南京的梧桐秋落,熬夜工作之后的日出,有時是幾十秒的語音,抱怨沙拉不好吃,想吃火鍋。
我問她:「有什麼好吃的店嗎?下次可以一起。」
她一下給我發了十多家,說這些都要去一次。
我們就那樣在一起了。
人生二十年的陰云似乎是在這時候照進來一點光亮。
她愛咋呼,偶爾小脾氣,卻很上進。
在我的韓語水平還停留在一句你好的問候時,她已經能和當地人對答如流了。
那年我們去了首爾,在南山塔上掛了鎖。
我那時候覺得掛鎖幼稚,卻在分開以后獨自把鎖取了回來。
只是我知道我這人向來缺一點運氣。
我以為人生只有游戲、比賽,直到去年我爸去世,我才知道還有一筆巨額欠款。
與此同時隊里體檢,查出來的還有我的腱鞘炎和雙相。
十七歲時我逃離中原,逃離漫天灰塵與塑料袋的黃土地,從煙霧繚繞的網吧坐到了青訓的電腦桌前。
二十歲時我知道,我依舊在里面打轉。
在她面前我自卑,覺得自己像小丑。
明明她在哭,可我說不出安慰的話,也無法伸出手。
「沈赫、沈赫,你快過來。」
夏茵在客廳叫我。我修好了很久沒用的投影儀,她說要和我一起看電影。
她穿著毛絨睡衣窩在沙發里,很小一只。
沈玲問我是不是喜歡人家,我只會點頭。
她又說,沈赫,說出來。
說出來。
我在沙發上跟她說,我愛你。
她很震驚地看著我。
「怎麼這麼突然……」
「以后多說你就習慣了。」
「好。」
她笑得很明媚,甚于我們曾一起看過的每一場日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