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起手里的飯盒:「你不是想喝豆腐魚頭湯?從早上煲到現在呢。」
他卻一絲欣喜都沒有,臉上帶著不耐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慌張:「你來干什麼啊?!我晚上回去喝就是了!
「我正忙著錄歌呢!」
我低下頭,聲音里不帶情緒: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夢想實現的地方。」
林哲正想說話,他身后突然走出來了一個女生。
那女生長發盤起,穿著一身巴寶莉的風衣,看起來很有氣質。
她笑著接過了我手里的湯:「是嫂子吧?沒事兒林哥,讓嫂子上來吧,我陪嫂子轉轉。」
林哲一頓,有些無奈道:「那行吧。」
女生朝我勾起嘴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里面似乎有一種……挑釁的味道。
好像是在嘲笑我,我央求都求不來的事情,她只需要一句話罷了。
這種態度讓我很不舒服,但我還是跟了上去。
林哲磨磨蹭蹭地不想去錄歌,還是被這個叫陳央的女生趕走了,她笑著推著林哲的背:
「不許偷懶,嫂子交給我你放心!」
林哲看了她一眼,只能走了。
「喝什麼?」林哲走后,陳央臉上的笑意就淡了,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禮貌,「咖啡?還是紅酒?
「我們這里的咖啡豆都是香格里拉莊園出產的,很不錯哦。」
我拒絕后,她也不介意,隨意地坐到了我身邊,給我倒了一杯紅酒。
「法國紅酒,嘗嘗吧?」
我沒弄明白她的意思,卻看到她拿起高腳杯優雅地晃了晃,看著里面的酒液漫不經心道:
「紅酒需要窖藏一段時間才能產生香氣,不過也不能藏太久。」
「時間太久就變質了,只能扔掉了,你說對吧?」
我這才恍然。
原來她是在意指我跟林哲在一起時間太久了,關系已經變質了。
這個女生看起來對林哲有意思。
我輕笑一聲:「窖藏多久,也是主人說了算。
「輪不到外人說三道四吧。」
陳央卻不怒反笑,換了個話題:「林哲的新歌好聽嗎?」
我警惕道:「挺好聽的,怎麼?」
「我也覺得挺好聽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作詞作曲寫歌呢,這種風格真的很適合他,比以前那種苦大仇深的好多了。」
她隨意道:「哦對了,我背后的拉鏈好像壞了,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
說著她也不等我回話,自顧自站到了我面前,把裙子拉鏈向下一拉。
那拉鏈很順滑地拉了下來,露出白皙的后背。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我卻突然手腳冰涼,直直地看著那片精致欲飛的蝴蝶骨。
我的腦子一瞬間放空,眼里什麼都沒有了,耳邊如擂鼓般鳴顫!
那蝴蝶骨邊,三顆小痣上印著深深的吻痕。
……
陳央看到我的反應后滿意地把拉鏈拉上,出門去了。
我過了一會兒后夢游似的跟出去,路過隔壁錄音棚的時候卻看到林哲抱著陳央,他背對著門口沒看到我,雙手環著她的腰,無奈地笑:
「她還在呢,別鬧。」
哦,原來我已經成了一個生疏的她。
陳央側眸,看著我的眼神里帶上惡意,輕聲問道:
「被發現怎麼了,正好跟她攤牌。
「你不會更喜歡她吧?」
「怎麼可能?」
林哲立刻否認:「我現在摸著她都沒感覺了,跟左手摸右手似的。
「你不知道她這個人其實沒勁透了,只會圍著我轉,不像你這麼……勾人。
」
陳央嗤笑:「人家還給你煲了湯呢,魚頭豆腐湯,她該不會以為你在這兒連飯都吃不上吧?」
林哲掃了一眼桌上的保溫桶,眉心擰起,不屑道。
「無聊。」
說著他干脆拎起那保溫桶隨意地朝著垃圾桶一扔。
「咚。」
那桶我從早上五點就開始熬的湯狼狽地躺進垃圾桶里。
跟我一樣,成了被人拋棄的垃圾。
他把臉湊到陳央頸邊,略帶沙啞的曖昧嗓音帶笑:
「不提她了,掃興……」
剩下的話音被吞掉,陳央紅唇微腫,對著我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
04
我忘了我是怎麼走出來的。
我只記得陳央最后似笑非笑地問我:「現在,誰才是外人呢?
「識相一點你最好自己離開,林哲已經不是你能攀得上的人了。你還不懂嗎,你們已經是在兩個世界了。」
……
走出幾步,我回身仰望這棟燈火通明的大樓。
這是最好的唱片公司音瀾的總部。
也是林哲夢開始的地方。
曾經我們晚上總是會散步到這里,林哲就會意氣風發地指給我看:
「舒寧,以后我一定會來這里!」
我每次都笑著握住他的手:「你一定可以的!」
可是那幾年真的好難啊,全國的人才都擠在北京爭一個出頭的機會,會唱歌的人過江之鯽一般,他根本就沒有嶄露頭角的機會。
我還得給他作詞,給他錄歌上傳寫簡歷投簡歷,壓根就沒時間出去正經工作。
最難的時候我們縮在幾個平方米的地下室,頭對著頭一起吃一碗素面。
他吃著吃著就哭了,眼淚掉進面里。
我急道:「你怎麼了?」
林哲低頭道:「舒寧,我們好像兩只陰溝里的老鼠啊。
」
我一怔,默然無語。
他說得對,我們甚至連陰溝里的老鼠都不如。
想出人頭地,怎麼就這麼難啊。
夜里我們舍不得開空調,就著一樓的地暖蹭一點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