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一層朦朦朧朧的云霧,隱隱還透著血光。
空氣里都是潮濕腐爛的味道。
我忍不住抱怨:
「這還沒到七月半呢,這麼邪性……」
這一路我都緊閉雙目,唯有額前的天眼開著,所過之處,妖魔鬼怪皆無處遁形。
我詫異地發現,原本尋常的草木鳥獸、蛇蟲鼠蟻,不知為何全成了精怪。
看見我和夏殤,哇哇叫著沖過來,頗有千軍萬馬的氣勢。
然而,那些精怪不是經年修煉所化形的,全都是戰五渣。
被我的雞毛撣子一抽,就恢復原形,躺在地上不動了。
才幾十步的距離,我已經「殺敵」無數了。
夏殤那邊也差不多。
他的刀氣一甩,刀尖都沒挨到呢,那些精怪就慘叫著,壯烈犧牲了。
就在我們解決完一批精怪,打算繼續往前追的時候。
樹叢里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古裝的少女從矮樹叢后面鉆了出來。
看著我們,少女用袖子掩著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愧是天瞳,真是厲害!」
「一群沒用的廢物,通通滾下去!」
方才阻攔我們的精怪們,頓時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我冷眼看著眼前的少女:「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把我弟弟弄到哪兒去了?」
真是奇怪,我在這個少女身上感受不到生人的氣息。
但她看起來,分明是個活人模樣。
見我看她,少女夸張地倒退了一步:
「這樣看著人家,人家好害羞呢!」
下一秒,我便看出了這少女的破綻。
太輕了,她走路的時候,好像隨時都能飄起來一般。
細看之下,那少女的頭頂、手腕、膝蓋處,通通懸著絲線。
仿佛是個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被人牽著走。
夏殤眸色一沉:「什麼東西!」
揮刀砍去,只見方才還嬌滴滴的古裝少女,瞬間被砍成了兩截,落在地上。
朝斷口看去,竟是木頭做的。
木偶人的背后,赫然露出一張符紙。
是能操控物品的御物符。
我朝著方才那木偶人出現的地方,低喝一聲:「出來!」
順手打出一張離火符。
離火符飛出,頓時聽見一陣吱哇亂叫的聲音。
很快,一個穿著和服的少年從樹上滾了下來。
8
那少年身上的服飾,看起來很像日式的陰陽師道袍。
頭發眉毛都被燒黑了,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八嘎」「西內」之類的話。
我和夏殤對視一眼。
「霓虹人???」
就聽那少年冷笑一聲,故作深沉地道:「沒錯,我就是來自霓虹國的天才少年陰陽師——安倍千夜。天瞳,我承認你很強大,足以當我的對手!」
「但和本大人相比,你還差得遠了!」
我:「啊這……」
對手什麼的,大可不必了吧?
畢竟我只是甩了一張符,他就已經灰頭土臉了。
這少年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還沒沈晨大呢。
我沒空和小孩兒玩,問道:「天才少年陰陽師是吧?」
他面露不悅之色:「請叫我千夜大人。」
夏殤一個閃現出現在他身后,一刀背拍上去:「中二病,給爺死!」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少年,額頭瞬間腫起來一個大包,哭成一條狗子。
「你!你好粗暴!」
「竟然對本大人下手!」
然而,他轉頭看了夏殤一眼,便嚇得倒退一步:
「你……你……」
他他他、他咋了?
這少年的反應,讓我對夏殤真身的好奇程度又增加了幾分。
「夏殤,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唄!」
夏殤白了我一眼:「關你屁事?這小日子怎麼收拾啊?」
我想了想道:「你看人家還是個孩子,別嚇著人家了。」
「就吊起來吧!」
夏殤一抬手,用方才那木偶的絲線,把那小陰陽師捆了起來,懸到了樹上。
他這個人,報復心理賊重。
還非得給人掛成提線木偶那個樣子,自己蹲在樹上操控,給他擺成各種姿勢。
夏殤似乎挺有經驗,把那個叫安倍千夜的動作擺得,跟唱戲的似的。
又是蘭花指,又是甩袖的。
我忍不住夸贊:「專業的啊!」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沒說話。
切!故作深沉!
9
安倍千夜被夏殤這麼折騰,一下就慫了。
哭著開口道:「大哥!我錯了!」
「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
我上去拍了拍他的臉蛋:「說!你怎麼來這的?」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還有,我弟弟去哪兒了?」
安倍千夜還想掙扎呢:
「卑鄙!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我轉頭望向夏殤:「給我把他的胳膊卸下來!」
夏殤一抬手,「咔」一下。
安倍千夜的胳膊就跟斷了線似的,直接垂了下來。
殺豬般的慘叫聲響徹密林。
「啊啊啊啊啊!」
「好痛!!!」
「八嘎!」
我想了想,把方才他貼在木偶人背后的符往他腦門上貼。
「小飛符來咯~」
安倍千夜瞬間跟見了鬼似的,大喊起來:
「不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原本昏暗的密林突然間亮了起來。
一道渾厚的聲音在我們身后響起:
「天瞳女?」
「讓吾來會會你!」
回頭望去,竟然是個身材十分高大的男子形象,白發,獠牙,頭上長著惡魔的角。
一只手是粗糙的樹枝爪狀,另外一只袖子空空蕩蕩的,好像沒有手一般。
我瞪大了眼睛:「你又是個啥?」
倒不是因為害怕,我只是覺得今晚這鎮子上的妖怪也太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