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把人引開,給許寧爭取時間。
我往陷阱邊上堆了些雜草,抹掉我自己的腳印。
「許寧。」我小聲叫她,「還有……她對象。」
我不知道擺渡人叫什麼。
「再見。
「希望你們的朋友早點來。」
11
擺渡人失蹤了。
陸涂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瘋了,整個人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
「外來的果然養不熟,都有孩子了,還往外跑!」
二姐罵罵咧咧,沒注意到陸涂眼睛都充了血。
那是他逃命全部的希望。
如果三個月后我的姐妹懷不上孩子,不僅大姐二姐要被送到美發店,等待陸涂的,也不會是什麼好結局。
「賤東西!走什麼神兒呢!」
二姐一腳踢到了陸涂腰上。
自從陸涂的臉傷了,大姐二姐對他越來越差,動輒打罵。
如果不是擺渡人會帶著電話去城里,這點信念支撐著,陸涂快要熬不下去了。
二姐走后,陸涂瘋了一樣地搖晃我:
「你不是說擺渡人不會走嗎?!不是說他有兒子了嗎?!」
他眼淚鼻涕控制不住地爬了滿臉,眼神里盛滿了刻骨的絕望。
比上次出逃被抓回來更絕望。
是啊,擺渡人是有兒子。
可我沒說,那兒子是他親生的啊……
媽和大姐、二姐都被喊到了村長家。
王嬸兒在門檻兒上喚我:「三妹,你家出了啥事?你咋不跟過去看看呢?!」
我笑了一下。
不用去。
我知道是什麼事。
我曾經和陸涂說,我撞見過擺渡人家偷情,是真的。
不過偷情的不是擺渡人,而是他囂張跋扈的老婆,村長姐姐。
至于我為什麼能撞見……
因為她偷情的人是我的傻子哥哥。
哥哥雖然傻,卻生得好看,他啥都不知道,就被村長姐姐弄了。
那個小孩兒越長大,就和我的傻子哥哥越像,昨天孩子七歲生辰禮,邀請了全村的人去。
紙包不住火。
一定會有人發現。
而一旦傻子哥哥有后的事兒被發現。
大姐、二姐、陸涂,統統會在瞬間失去價值。
我就坐在家里,等著看他們的結局。
當年二姐騙許寧去后山,不就是害怕她生下哥的兒子,自己會徹底被媽拋棄嗎?
她原本可以真的送他們走。
她原本可以。
……
陪媽一起回來的只有大姐。
擺渡人失蹤了,村長的姑父接替了擺渡人的事兒,第一次去城里,將二姐帶著去了。
聽說二姐不肯,被打暈帶走。
無所謂,等她到了河口對岸,就會被蹲守在那里的擺渡人掐死。
媽到后院看了一眼陸涂。
「三百一次,掛出去吧,看誰家嬸兒樂意。」
大姐唯唯諾諾,眼神里的驚懼還沒褪去。
買來的人一旦到了這一步,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陸涂很清楚,他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
「李家媽媽,我有錢……我有錢!你們放了我……不,跟著我去城里,我給你們錢,很多錢!」
陸涂從來沒提過要贖自己,他怕被吃抹干凈。
另外,大姐、二姐對他的爭搶,我對他的特別,都讓他都覺得能憑自己逃出這里。
就算暫時逃不出,有這幾個女人的迷戀,他身體上痛苦,精神上卻有些自得。
沒得到他年少時愛慕的女人的心,卻在深山老林的女人身上找自尊,也真夠變態的。
可惜沒人信他了。
古村封閉,對大多數村民來說,流通的貨幣根本沒用。
他曾許給我的千萬彩禮,送給擺渡人的兩百萬定金,也不過是一沓廢紙。
陸涂赤條條地被捆在后院,大姐去前院兒里寫牌子,媽去屋里抽煙。
只剩我了。
能救他的,又只剩我了呢。
12
「陸涂。」
我緩緩蹲下身子,亮了亮小虎牙。
「我們打開天窗說明話吧。
「七天后是古村祭祀,所有人都會去村中心,祭祀期間不能擅自亂動。我們去后山找個地方藏起來,等人來救。
「回到城里我要一筆錢,然后就會消失在你面前,我們兩不相欠。」
談感情太虛偽了,我和陸涂之間早已沒了信任。
但我們還是有相同的目標。
——離開這里。
村口那條河邊,一直都有人把守,除了得到村長的允許,沒人能出去。
陸涂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我二姐已經死了,大姐沒有生育能力,你在李家已經是個廢人了。」
他的眼珠動了一下,聲音嘶啞:
「三妹,你當我不知道嗎?后山沒有出去的路啊……」
我聳了聳肩:
「所以要等人來救嘛!」
「等誰?」陸涂驟然放大瞳孔,我緩緩拿出了一枚精致的發射器——
陸涂很縝密,將發射器縫在了自己的身體里,可他從古村睜開眼時,皮膚就已經被劃破了。
本以為發射器早已被丟棄,沒想到竟然在我手里。
許家的信號發射器,許寧一共送出過兩枚。
一枚給了自己的戀人,一枚給了自己的竹馬,陸涂。
發射器有特殊的密碼。
「后山是村里的禁地,平日里很少有人去,只有我知道藏身的地方。」
「二姐死了,我也沒用了,我得離開這兒,無論用什麼方法。
「你告訴我密碼,我帶你走。」
13
古村祭祀。
是村子里三年一度最盛大的典禮。
哥的親生骨血找到了,媽皺紋橫生的臉上都泛起了光。
村長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登上了高臺,手里攥著向祖先請命的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