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東西收拾好,拿著手機出了門。
直播被我換在了手機上。
等我坐車到達鳳仙給我私發的地址時,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
這條商業街幾乎沒有人。
地上還有散落的宣傳單,只有后面的住宅樓上還有幾戶人家亮著燈。
也不知道哪一戶是鳳仙家。
走著走著,我聽到了一聲槍響。
砰砰,砰砰——
還挺有規律。
我在一家射擊俱樂部面前站定。
撥弄了一下門口的大鎖,正在思考怎麼進去。
直播間的網友也察覺到了這詭異的氣氛。
【這一看就是關門好久了,鎖上還有灰呢!】
【槍聲確實是從這里面傳出來的,有點可怕……】
我看了一會鎖,然后從頭上取下一個發卡,掰成一個特殊的形狀后往鎖孔里捅了捅。
五秒后,咔嚓一聲,鎖開了。
【辛夷大師,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我開始懷疑辛夷大師的副業了……】
【哈哈哈哈哈!】
我勾了勾嘴角:「干大事者,不拘小節。」
開了鎖后,我直接推門走進了俱樂部。
這里光線昏暗,我打開手電筒照了照,一道黑影在我面前一閃而過。
就算是我,也被嚇了一跳。
下意識就要摸出背后的桃木劍,卻聽見那黑影開口了:
「你也是來練習射擊的嗎?」
是個溫潤好聽的男聲。
握著桃木劍的手一松,我用手電筒往他身上照了照。
男人長得清秀,朝我靦腆地笑了笑。
但我知道,他不是人。
他自顧自走到射擊場上,拿起槍,對著對面的靶子開始射擊。
「這麼多天這里都沒有人來,我還覺得奇怪呢,今天總算看到人了。」
他像是尋常人一樣跟我聊天。
我看了他一會兒,找了把椅子坐下來。
直播間已經吵翻了。
【原來是人啊!】
【不是人,我見過他,他是固平區的警察, 上周抓捕搶劫犯時英勇犧牲了!】
【臥槽,還真是!你一說我想起來了,他上過新聞的!】
【什麼?還真不是活人啊?】
【可他這瞧著怎麼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啊?】
我看著那些彈幕,解釋道:
「人在意外去世后, 是有一定幾率察覺不到自己已經死了的, 他們會被困在生前常去的地方,日復一日地重復著生前的活動。
「一般我們把這種叫作困靈。
「困靈不會害人,等到他們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時,自然會消散。」
【嗚嗚嗚, 我快哭了。】
【這位警官真的是很好的人,他還幫我抓過小偷呢……】
我嘆了口氣:「算算時間, 他也差不多該走了。」
我剛說完這句話,他就轉頭看了過來。
「哎?你知道這里怎麼了嗎?怎麼突然沒人過來了?」
我回答道:「因為這里要拆遷了, 俱樂部已經關門了。」
男人表情有些落寞:「那太可惜了。」
他往靶子上又打了兩槍:「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笑了:「撬鎖進來的。」
男人一聽,直接把槍放了下來。
他臉色嚴肅:「這位同志, 我得批評教育你一下,撬鎖這種行為是非常惡劣的, 你私闖他人的……」
他洋洋灑灑對我說了一大堆。
還真是個正義的小警察。
等他說完后,我舉了舉手:「抱歉,我下次不會了。」
他點點頭, 面色緩和了些。
我抬頭看向他:「那你呢,你是怎麼進來的?」
男人一愣,有些迷茫地看著我。
「我是、我是……怎麼進來的?」
他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大門。
「我好像,就這麼直接進來了……」
男人皺了眉,低頭看著自己已經開始變得半透明的手。
就這麼沉默地站了好久。
最后, 他笑了。
「原來, 我已經死了啊。」
我笑了笑:「你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男人指著外面,「就在隔壁那條街, 有個搶劫犯持刀傷人,我去阻止他, 但我沒想到他還有同伙……」
他掀起衣服, 腰上的刀傷還在流血。
「是我不夠謹慎。」
他問我:「后來呢?那伙搶劫犯被制服了嗎?有沒有群眾受傷?」
我搖頭:「除了你,沒有人受傷。」
他松了口氣:「那就好。」
直播間的網友早就繃不住了。
【嗚嗚嗚,我哭死!】
【眼睛尿尿了, 根本止不住。】
【明天我要去買束花去墓園看看他。】
【帶我一起, 嗚嗚嗚……】
男人的身形漸漸地, 變得越來越透明。
我反手往他身上打了一道符。
【不要啊!】
【辛夷大師你干嗎!】
「放心。」我溫聲道,「這是安魂符。」
我看著男人:「這道符可以讓你再維持一個小時的時間,你回家看看吧。」
男人看著我,嘴角微揚:「謝謝你。」
看著他的身體穿過大門,消失在街道盡頭,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以后,再也聽不見槍聲了。」
11
回到家之后,我跟網友又聊了一會兒天。
看了眼時間。
已然快十二點了。
「今天的直播就到這兒了,我們明天再見。」
網友哀聲一片, 我點擊按鈕,關閉了直播間。
之前打在那警察身上的安魂符已經消散了。
我走到陽臺。
面朝著他消散的地方站定。
雙手結印,低誦了一段往生咒。
-完-
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