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喜歡過,哪來的突然?
池硯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刀鋒一樣。
「你老婆站外面呢。」
聲音入耳的瞬間,我微微挺直了脊背,沒等我轉身,身后貼上來一只手,環住我的腰,將我帶離了池硯的禁錮。
周行也動作張揚又恣意,黑眸里帶著些許的擔憂。
說出口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沒有自己的老婆嗎?】
【讓他滾!】
我仰著臉看他,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
池硯看了眼自己空了的手,眸中陰鷙難掩:
「又是他?」
「這就是你的新目標?」
周行也看著我,表情很淡,看上去有幾分不耐煩:
【別他媽哭了。】
【實在不行,我替你殺了他算了。】
他微蹙著眉,視線移到池硯身上,滿是寒芒。
話卻是對著我說的。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衣服,周行也低頭掃了眼,到底還是由著我去了。
【行不行?】
【給個準話。】
我紅著眼睛,哽咽著問他:
「為什麼?」
系統是不可以介入任務的,周行也想必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可他卻說得這麼風輕云淡。
周行也把我護在身后,聞言,他側著臉笑了下,少年意氣十足:
【救過你一次,再救一次又怎樣?】
我的手心是燙的,心口也是。
8
周行也死的時候,十七歲。
我不知道他完成了多少任務才獲得帶新人的權限,只知道我是他的第一任宿主。
他嫌棄我太麻煩,他寧可自己去小世界完成任務,也不愿意帶我。
很多時候,留給我的,就是那一道冰冷的機械音。
攻略池硯的任務一點也不順利。
我常常受不了委屈而痛哭流涕,就像我滿懷期待進入醫院卻被現實瘋狂打臉的那段日子一樣。
但那時候,我心里有愛,我能撐下去。
在這里,沒有。
回回我哭的時候,周行也都嚇唬我:【別哭了,吵得要死。你再哭我就殺了你。】
可是他回回都沒有,而是讓我攤開手,變出一包紙巾給我。
我替池硯擋刀,這完全是按照前輩寫的攻略手冊來的。周行也罵我腦子缺個洞,洗澡水只進不出。
麻藥的勁過后,我疼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周行也說把我殺了也賠不起他的積分,但他還是用了他的積分幫我屏蔽疼痛。
系統都這麼有人情味的嗎?
9
我一度以為我什麼都沒有了,為了活下去什麼都可以。
但后來,池硯當著所有人的面貶低我,揣測我的家庭多麼糟糕才養出我這樣缺愛的人。
我的家人都很好,我的父母,我的哥哥,都很好。
在現實世界里,這種人渣我一眼都不會多看。
但為了活下去,我卻要這樣屈辱地討好賠笑,奉上我全部的愛意和熱血。
被他踩到塵埃里。
我真的,覺得羞辱。
他讓我覺得我所有的付出一文不值。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反抗池硯。
我把能抓到的東西,發了狂似的往他身上扔。
手機,紙巾,餐盤,糕點。
「你抹殺我吧。」
「我不想干了。」
我滿臉的淚水,跌坐在原地。
周行也來的時候,頭頂有個聲音讓我攤開手。
我下意識地照做。
眼前的陰影落得更近,他蹲在我旁邊,在我攤開的手心上,放了一包紙。
我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眼睛通紅。
我的系統來找我了。
少年音終于和他的臉對上,意氣十足,桀驁不馴。
而這張臉,我記了整整二十三個年頭。
「周行也——哥哥。」
周行也愕然,但他顧不上問我,和怒氣沖沖的池硯打了照面。
他長得很高,比一米八幾的池硯還要高上半個頭。
周行也盯著池硯,一把擼起袖子,猛地掐著池硯的脖子。
池硯被他懟到墻上,數十分鐘:
「哥們,你人渣吧?」
「哪有你這樣欺負小姑娘的?說話啊,啞了吧。」
他叫我,小姑娘。
他死的時候,十七歲。
我只有三歲。
現在,他還是十七歲時的模樣,我二十六了。
池硯一張臉憋得通紅。
周行也扯著唇笑:
「哦,不好意思,忘記我掐著你脖子了。」
「再欺負人小姑娘的話,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繃緊的手臂肌肉,有人尖叫出聲。
周行也的拳頭,隨著尖叫聲,一起穩穩地砸到了池硯臉上。
眾目睽睽之下,周行也像甩沙袋一樣甩掉池硯。
他一臉厭嫌地按住池硯,伸手扒了池硯的西裝外套,罩到我身上。
我眼前黑了半秒鐘,身體騰空。
他穩當當地抱起了我。
周行也身上的氣息縈繞著我。
我覺得很安心。
那是我三歲那年,面對呼嘯而來的大貨車時落入的懷抱。
也是我二十六歲這年,被人一片片拾起、妥帖對待的尊嚴。
10
走出宴會廳,又繞了一段路。
周行也把我放下來,少有的嚴肅:
「你怎麼會認識我的?」
他沉下臉,審問犯人一樣凝視著我:
「說實話。」
我斟酌著,半真半假地道:
「我之前……」
我頓了下,繼續道:
「之前收集素材的時候,看過你的報道。」
「成績很好的競賽生,還被保送了 Q 大。高考當天,你去考場給朋友加油,結果路上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自己沒了命。
」
「那個小女孩當時和她父母走散了,想過馬路去找。結果你也知道,她差點被車撞死,你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