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摸摸她是不是在哆嗦?」
他語氣嚴肅,有種莫名的威懾力。
大姐聽話地伸手探了探我的頭。
然后——她娟秀的眉毛也蹙了起來,和周耿神同步。
「妹妹你抖啥?」
我不僅抖,還想兩眼一翻,直接裝死蒙混過關,可是眼前這兩道視線過于熱切,讓我無法忽視。
「就就就有……有點冷。」
我大腦中樞系統已經紊亂了,整個人不受控制開始胡言亂語。
大姐和周耿面面相覷。
接著同步抬頭看了一眼空調,29 度。
誰也沒再說話,雙雙陷入沉思。
大姐見多識廣,很快思考出了結果。
她歪著身子,把我腳邊的被子拉起來,蓋在身上,把被角捻得嚴嚴實實。
「應該是比較虛,等你腿好了,讓周耿帶你鍛煉。」
我扭頭看向周耿,他穿了件普通的白 T,手臂隱隱露出一截駭人的紋身,小臂肌肉線條緊實利落。
配合上他的臉,怎麼說呢,有種一言不合就能把人打出去八米遠的架勢。
我哆嗦得更厲害了。
大姐隔著被子都能感受到的厲害。
「你這小身板,冬天可怎麼過呀。」她憐愛地摸摸我的臉。
我癟嘴。
我后背好像都熱出汗了。
9
有周耿在,我實在太緊張了。
盡管他掃完地就窩在角落玩手機,也沒出聲。
可奈何就是存在感爆表。
大姐能忽略他,情感充沛地繼續講述她六結六離的傳奇婚姻生涯。
我不行,就算此刻我八卦欲望爆棚,無數個問題在我腦海里呼之欲出,我卻連牙都不敢齜太大。
講到第六次離婚,大姐眼睛里泛起淚花。
「現在我再也信不過男人了。
「女人當自強。
「愛情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妹妹我想好了,以后我就好好做一個單親媽媽,自己含辛茹苦撫養好周耿。」
……
話是這麼說,可是就是覺得怪怪的。
我沒忍住,往周耿的小角落瞥了一眼。
又瞥了一眼。
這種將近一米九,紋著復雜的紋身,身后有一堆雙開門小弟的社會大哥究竟哪里需要你含辛茹苦撫養啊喂!
「我實在是吃夠了愛情的苦了!」
大姐越說越激動。
「婚姻給我帶來了什麼?只帶來了周耿這樣的拖油瓶!」
可不興人身攻擊啊姐!
尤其還是當著「拖油瓶」的面。
我有點慌張,又雙叒叕瞥了一眼周耿。
果不其然,他沉著臉站了起來。
我條件反射并攏雙腿,夾緊手臂,雙手交疊在胸前,躺得嚴謹規范。
「你和小孩子講這麼多給人家造成心理創傷了怎麼辦?」
周耿皺眉:「人家才念高中。」
大姐講到興頭上,被人打斷,不悅地皺起眉。
很明顯,周耿不懂看人臉色。
「講點積極向上正能量的。」
他沉思片刻:「就講講我太姥爺以前怎麼打鬼子的吧。」
大姐:「……」
大姐的表情從不悅變成了無語。
仿佛看智障似的看向周耿。
「你見過有女孩子們聚在一起聊天就聊怎麼打鬼子嗎?」她誠心發問。
我豎起耳朵,也想長長見識。
「高中生愛國教育很重要。」周耿語氣堅定。
他真的好正能量。
我哭死。
10
「等等。」
大姐抓住了關鍵詞:「高中生?妹妹你不是二十三嗎?」
「二十三?」周耿也抓住了關鍵詞。
他倆仿佛復制粘貼似的扭頭看我。
好,壓力現在給到我這邊。
我任命地閉上眼睛,保持著雙手交疊在胸前的姿勢,脖子一梗:「對,我二十三了。
」
我撒謊,我有罪。
早承認,早解脫。
空氣短暫地凝滯了片刻。
我悄悄把眼皮拉開一條縫:「不知道你們道上有沒有傳統一點的那種……
「不打女人的規矩。」
周耿愣了愣,望向我,神情晦澀難辨。
燈光落在他張揚的發梢。
四目相對,他略作沉吟。
「你一定很想讀書吧?」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柔軟。
「?」
他嘆了口氣:「你爸都舍得把你打成這樣,小時候肯定舍得不讓你上學,所以你才穿高中生的衣服對嗎?」
……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自我攻略?
我有點蒙。
大姐比我更蒙:「什麼意思?」
周耿煞有其事:「她爸是個酒鬼,家暴她,小時候還狠心把她關在家里讓她干活,不讓她念書。」
繪聲繪色。
就好像他住在我床底下。
他每多說一句話,大姐看我的眼神就多一分憐愛。
我這下真的安詳地閉上眼睛。
我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這大哥是個傻白甜。
連我這麼拙劣的謊言都識別不出來。
傻子都騙,我可真不是個東西。
11
這一天太過于奇幻。
奇幻的后果就是——我失眠了。
凌晨四點,我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數羊數牛數水餃……
旁邊大姐連呼嚕都換了好幾個聲調。
可睡不著,真的睡不著。
嘆了口氣,我認命了,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調低亮度,戴上耳機,開始清醒又疲憊地玩手機。
失眠的痛,誰懂!
「驢驢第一次在周哥家里過夜耶。」
某音一個軟綿綿的男夾子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的拍攝畫面里,被叫作周哥的男人背對著觀眾,裸著上半身,咕嘟咕嘟往嘴里灌冰水。
寬肩窄腰,高個長腿。
再配上這顫抖的拍攝手法和昏暗的燈光。
明明是普通的畫面,卻有種說不出來的香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