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靠近了,又發現云朵其實是水氣團。
只可遠觀,不可近玩。
競賽集訓的時候,我的手機被收繳。決賽的那個早上,關機了一早上。
開機時三個電話,四條短信。
看到了聞昭發給我的去英國的飛機時間。
我上臺領獎的時候,頭頂上飛機飛過。
我笑著在領獎臺上說:「今天在這里的我們每一位學子,都會有很好、很好的前程。
「我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9
時隔七八年后,我走到了自己的未來。
我和朋友、親人,都在人潮擁擠處,懷揣著希望,走在路上。
短暫貪戀的一點點甜,已是僭越。
他依然帶著佛珠,每年歸國入伽藍。
只是把我送給他的那串不值錢的,換成拍賣行里起拍高昂的文玩串。
我將聞昭塞進我手里的佛珠拿出,輕輕地戴在他的手腕上,將他的被子蓋好,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感受到手腕被緊緊拉住。
下一刻,我落入一個懷抱里。
鋪天蓋地的吻細細麻麻地落下來。
「你,你裝醉——」
聞昭輕輕地笑:「我沒有,我酒量真的很差,喝一點點就會醉。」
「但是,我醒酒很快。」
我仿佛被顛入波濤的幻夢中,感受到他戴著佛珠的手,一寸寸地攀上我的肌膚。
「幸虧我醒了,否則差點就逮不到你這輕薄犯、采花賊了。」佛珠上繁復精巧的微雕,在皮膚上摩挲出纏纏綿綿的觸感,我酥得要發顫。
「你不是說我是佛子,不能破戒嗎?如今我近了女色,劫難將至了。」聞昭濕漉漉著眼神看著我,「大師可否幫我渡劫?」
他尾音輕顫,仿佛在誘我墮無邊地獄。
「七八年沒見,我能認出你,你不是說,我心里有你嗎?」聞昭惡意地笑了笑,他全都聽到了!
「嗯?不是嗎?」
「對啊,我心里,常常記掛著大師呢。」
他不懷好意地摟著我的腰,上下顛簸間我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我心虛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師傅忘了我,讓我,好傷心。」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淡淡的酒氣和淺淺的委屈。
我閉上眼——
「我沒忘記你。我一直都沒忘記你。」
他輕輕地咬上我的耳朵,一時間停了動作,靜靜地聽著我的呼吸聲。
我擁上聞昭,感受到他的提問,不管不顧地說——
「我、我配不上你,你這麼有錢,而我,人笨笨的、只能賺到很少很少的錢。」我失落地說,卻感覺到他抱我抱得更緊了。
下一刻他松開我,正視我的眼睛,我以為他要對我說什麼。
卻忽然感覺到一個爆栗砸在我腦殼上。
「原來,世界上最長壽的,不是日本人,不是美國人,而是我們清朝人——」他拖長了語音慢慢說,「進入了新時代,他們還能講什麼門不當、戶不對啊。」
「甚至,還學會了駐容養顏的方子,裝成清純畢業女大啊!」聞昭托腮上下打量我。
我迅速踩了他一腳,臉上卻情不自禁地掛上了笑,羞澀得不敢看他。
聞昭卻捧起我的臉,讓我正視他。
「我媽,去世了,我爹,早就把企業拋給我逍遙自在去了。我是我們家唯一一個拍板說話的。你進我們家門,只需要過一關。」
他指著自己的心口:「我的這一關。」
他將我擁在懷里。
「但是你早就做到了。」
他輕聲說:「很多年前,你就做到了。
「分別的時候,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你那麼敏感,那麼細心,總是將真心話掩藏在玩笑里,我當然知道。旁人是怎麼想的,我也知道。我不想你把我對你的喜歡,當作憐憫。
「所以,我不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的。你在這里,有學業,有親人,有你自己的人生。在我身邊,那時候的你,一定會不快樂。
「我只是想,自己如果再強大一些,再厲害一些,等我回來的那天,再遇到你的時候,我就能決定一切了。
「那時,我不會猶豫。」
他笑起來,如春風拂面,寒冰乍融。
我又笑又淚,說:「那萬一,在你不在的時候,我和別人在一起了呢?」
聞昭神采飛揚。
「我這麼閃亮的人,你見到過一次,余生任何人和我相比,都不過將就。」
他得意洋洋。
我一個爆栗敲回去。
聞昭捂著腦袋求饒。
我的眼睛忽然看見那串佛珠,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變了臉色。
聞昭戳了戳我的臉:「怎麼啦?」
我苦笑:「我聽說,你這串佛珠,是你的白月光,宋真真送給你的……」
我如泄了閘一樣說話:「她送給你的禮物真棒,她一定很溫柔、很有錢吧?不像我,我只能送你破破舊舊的佛珠串,現在都不知道被哥哥丟到哪里去了,哎。聽說明天月光姐姐就要回國了,哥哥要去接機吧?哥哥不能陪我啦,好羨慕姐姐呀……」
聞昭的臉上一瞬間五顏六色,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強壓著跳動的青筋,牽著我的手:「跟我來。」
聞昭下了樓,帶我進了別墅內的一個房間。
里面擺著他媽媽的遺照,蠟燭緩慢在燃燒。
他拉開抽屜里,拿出一個餅干盒。
盒子上已經有多處生銹, 預示時間久遠。
打開餅干盒,里面有一疊舊照片, 一些信件,還有一串佛珠。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佛珠,正是當初我送給他的那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