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還在播。
背景是天氣炎熱的外國街道,他在大街上突然就發病了,身體倒了下去,抽搐,嘴唇青紫,雙手痙攣。
他吃力地把手移到胸口處,死死按下。
周圍嘈亂,有人驚叫著躲遠,有人走近了冷眼旁觀。
唯獨沒人幫他。
沒有人管一個異鄉人的死活。
我的小哥哥,就那麼無助地倒在塵土里苦苦掙扎。
那麼矜貴、一塵不染的一個人啊!
我太疼了。
疼到整個人都要炸裂了。
15
陳行洲眉目桀驁,冷然看向麻灰色高馬尾的女記者:
「這段視頻已經不是秘密了,每當有人質疑我的學術時,都會被拿出來探討一番。」
「這位小姐,是想以記者的身份,質疑我的專業嗎?」
孔霏目光狠辣,振振有詞:「陳先生是鉆研神經類藥物的翹楚,醫不了自己的藥拿去醫別人,算不算虛假宣傳?」
「你們陳賀兩大知名公司,大張旗鼓地圈患者的救命錢,不覺得可恥嗎?」
陳行洲一身冷煞,緩緩勾起唇角:
「決定藥品療效的是藥物性質、作用機制,不是我的身體狀況和宣傳標語。」
「你們周總應該研究一下報告里的數據再提出質疑,畢竟在學術會上,一個假記者提出無知的言論,是很容易被戳穿的。」
臺下的小聲議論,演變成了一片嘩然。
「假記者?難怪!莫名其妙的八卦言論!」
「離譜!都不是醫藥界的,竟然懷疑業界 TOP 的專業水準!」
「陳行洲心理素質真強,那麼不堪的一段過往被扒出來,還絲毫不亂,邏輯縝密!」
……
會場騷亂,安保人員立刻上前檢查,孔霏的記者證是偽造的。
「這位小姐,請您馬上離開會場,不然我們報警了。」
孔霏嘴角抽抽起來,她不敢相信,原本驚濤駭浪的爆料,就這麼化解了。
在兩名安保的陪同下,孔霏被強制退出會場。
她走到我面前,停下腳步,看我的表情是深深的厭恨:
「賀長羽,你就是個傻子!陳行洲的藥也治不了你!」
我盯了她片刻,彎起眉眼笑:
「你在這兒,為周確折腰,他卻在背地里……找我求復合。」
「孔霏,你傻不傻?」
她愣了,氣焰頓消,眼如死魚般呆滯無光。
16
會議結束。
陳行洲從人群中朝我走來,挺拔端正,一身的清正冷峻。
他氣度凜然,朝我伸出右手:「合作愉快,小賀總。」
我有點蒙,傻傻地把手交了出去。
手被緊緊握住,他得逞般地笑了一下,下一秒人就被拖進消防通道。
陳行洲將我抵在墻角,后腦撞進他的掌心,他以一種禁錮的姿勢抱著我,熱切又強勢。
周圍的光線都暗了。
陳行洲眉眼壓低,有種說不清的曖昧:「聽說,有人來找你求復合了?」
我撫著他好看的鬢角,揚眉笑:「就這麼……沒有安全感嗎?」
「陳行洲,你十幾歲,就喜歡我了?」
「小時候的喜歡,和現在的喜歡不一樣。」
男人淺淡勾唇,笑起來躁動又惹眼:
「以前是見不得你受欺負。」
「現在滿腦子都是……欺負你。」
「……」
我好像,領悟了他的意思。
耳朵紅了。
額頭、顴骨、雙頰,無一不在慢慢變紅。
根本沒機會說話了,陳行洲的吻濃烈至極,捧著我的臉,使勁將我往懷里揉。
仿佛光一個吻就欲仙欲死了。
陳行洲氣息灼熱,破天荒地爆了粗口:「媽的,忍不了一點了!」
「明天就去扯證!」
我緩緩睜圓了眼,在一個近到模糊的距離看著他:「結……婚?」
「不愿意?」
陳行洲環著我的腰,唇瓣緊貼著我的耳朵:
「我一靠近你,就心跳加速,渾身滾燙。」
「可我真的是,病好得差不多了,才敢回來找你的。」
我心窩里就像埋了一枚刀片,疼得要命。
曾經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在跨欄跑道上飛一樣奔馳的少年,因為我,把所有的病痛與折磨獨自咽下……
我曾問過他,這十年過得好不好。
他不答。
因為這整整十年,他都活在火燒火燎的煉獄里啊!
淚水蓄在眼里,我微微發抖伸出手:「陳行洲,戒指呢?」
黃昏的光從樓道的窗子照進來。
鉆石折射出層疊的光芒。
男人的眉骨微微揚起,滿眼漾著波光,身影就像灑入人間的一縷斜陽。
17
陳行洲帶我和一些老同學吃飯,我竟然見到了一張熟面孔。
「你不是……后搬來的小哥嗎?」
陸煦怏怏道:「陳行洲是小哥哥,到我這怎麼就變成小哥啦?」
我尷尬到蜷起腳尖。
當初因為陳行洲,我格外不待見陸煦。
我端起酒杯,敬陸煦:「一杯泯恩仇!」
陸煦笑嘻嘻,喝高了。
「陳行洲,你真賊,老婆竟然從娃娃抓起。」
「我讓你幫我看著阿羽,你倒好,連張照片都照不清,這麼多年就沒張清晰的正臉照!」
「怪我嘍?你不知道你家小孩兒有多難哄!連個正眼都不愿給我!」
……
我捂臉,要社死在酒桌上了!
酒局散場。
我拖著陳行洲的手出門,一回頭就看到他亮晶晶的瞳仁:「沒喝多?」
「嗯。」
他的指腹在我戴戒指的無名指上反復揉著。
「阿羽,這麼多年,得償所愿了!明天我們去寺廟還愿,好不好?」
我仰著頭,不解地看他。
他從領口里掏出一塊磨得光滑的桃木牌。
紅繩掉色了,刻在上面的字跡生嫩稚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