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撩得心臟狂跳,紅著臉將人推出門:「你先走,我還要去公司。」
出門時,我和周確碰個正著。
他滿眼血絲,伸手將我攔在電梯口。
「有事嗎?你的東西……都寄給你了。」
周確臉色微白,整個人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長羽,我們相愛了五年,不分手好不好?」
好笑!
他的五年,有多愛?
「周確,是你,先放手的。」
他落在身側的手緊握,嘴唇咬得發白:
「長羽,我知道錯了,我和孔霏只是逢場作戲,我是愛你的。」
「當初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我人傻錢多又好騙嗎?」
周確怔住,祈求般地望著我:
「上學時我很窮,每天都在為衣食生活苦苦奮斗,我無法拋開面包的現實問題……」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發現我真的愛你,我們結婚……」
愛與不愛,很難分辨嗎?
我厭惡地打斷他的話:「周確,小傻子的真心……被你耗盡了。」
我不再理他,快步走向電梯。
「賀長羽!」
周確盯著我的背影嘶吼:「如果你不肯回頭,今天我就讓陳行洲爆大雷!」
「神經系統的業界翹楚,卻連自己的中樞神經紊亂癥都治不了!陳行洲涉嫌學術造假,危害公眾健康,欺騙廣大醫患!」
「賀長羽,這樣的熱搜,夠不夠勁爆?」
我渾身像被電擊過,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渾渾噩噩地看向周確:
「你在說什麼……」
13
我脊背冷汗淋漓,心臟一下下地擂著胸口。
給陳行洲打電話,可打不通。
轉而打給小姑,那邊車鳴聲不斷:「小羽,我堵在半路了,有什麼事?」
我心慌意亂,突然想到能參加學術會的,都是神外和康復領域的頂尖教授和醫師。
周確進不去的。
「小姑,能馬上傳我一份,會議名單嗎?」
我坐在出租車上,一一比對,有個名字有些熟悉,趙帆主任醫師。
兩年前,周確的媽媽急性腦溢血,我找人幫忙聯系的就是這位趙醫生。
他是神內科的,怎麼會來參加外部腦損傷的學術會?
我趕到時,會議已經開始了。
我守在會場門口,看著一臉不悅的趙帆匆匆而來。
他對身后的保安吵嚷:「我車也沒被剮蹭啊,你們工作認真點,別耽誤我開會!」
是我讓小姑,想辦法把趙帆攔在會場外的。
「趙醫生,您好。」
「我們見過的,上次是以……周確女友的身份。」
趙帆定睛看了我幾秒,認出了我:「賀總?」
我迎著他的目光,緩緩一笑:「趙醫生,周確拜托您的事,有些變化。」
他愣住,神情古怪又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猜對人了。
不再拐彎抹角,我直接把話挑明:「錢嗎?周確承諾的……我一樣能做到。」
「趙醫生考慮好怎麼做,您確定……要把賀陳兩家都得罪嗎?」
趙帆臉頰上的肌肉隱隱抖動,似乎才明白,我和周確不是一路的。
一番權衡后,他伸出五根手指頭;
「我要這個數。」
「五百萬?」我挑眉,笑意平靜。
「那得看您手里的東西……值不值這個價!」
14
一份十年前的老病歷。
【姓名:陳行洲。】
【年齡:16 歲。】
【癥狀:長時間冷水刺激導致汗腺封閉,體溫升高,心率過快,嚴重心肌炎致暈厥。】
【診斷:中樞神經紊亂。】
……
呼吸在這一剎那被切斷了,好像有刀子狠狠戳在心上。
當年陳行洲一走了之,不是嫌我笨,不是怕我纏著他……
是他病了。
他是真的有病……
一瞬間,我的眼淚滂沱而下。
十年前的冬天還特別冷,呼出的白氣像輕飄飄的煙霧。
我拿著從寺廟求來的許愿牌,送給陳行洲。
一出門,就碰到了總欺負我的大孩子們。
他們奪過我的紅布袋,哄笑著跑散了。
我邊哭,邊不停地追,在四處無人的湖邊,我看到小小的紅布袋被拋在湖中央的冰面上。
冰面上有撈魚時刨開的大大小小的冰窟窿,在攥緊布袋的那一刻,一旁的冰窟窿裂開了。
脆弱的冰面帶著我一起下沉,瞬間我就溺了進去,全身冰凍,濕衣服墜得我掙扎不止,光和云還都是明亮的,我的眼皮卻沉得想要睡去……
「阿羽!」
恍惚間,我聽到少年惶恐到破碎的聲音。
我突然就沒那麼怕了。
陳行洲來救我了!
就像我命中的每次劫難,都由他來幫我撐過去……
我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
黎明的光線里,少年坐在窗下淺淺地笑。
「阿羽,別怕。」
「叔叔阿姨快從外地趕回來了,我沒敢告訴奶奶,怕她擔心。」
他的嗓子好像壞掉了,臉色是深深的透骨的蒼白。
整個人在晨光下透明得幾乎要消散了。
我的指尖狂烈地顫抖。
我看著他,看著看著,就哭了。
我想把許愿牌給他,想告訴他,要和他永遠在一起,可我喉間哽咽,兩手空空……
許愿牌被我弄丟了。
……
突然,會場里爆發出一陣陣喧嘩。
我恍然推開大廳的門。
「無汗癥,這是罕見病啊!」
「身體不能散熱,加大心臟負擔,嚴重的心肌炎,可能會導致猝死!」
「中樞神經紊亂,很難治愈啊!」
「……」
全世界在漸漸失聲。
只有我耳膜深處在尖嘯。
陳行洲一身黑色西裝,站在臺上肅然而立。
投影儀在那張冷峻的面孔上,投下紛繁交錯的光影。
他眼中霧靄四起,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