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兩人互訴肝腸,冰釋前嫌。
賀騁再也不需要利用我這個異性來刺激俞婉,試探她的心意。
俞婉也再也不用無視我這個同性來彰顯她的清高和大度。
于是我這個感情墊腳石連再踩兩腳的價值都沒了。
最后連死,都成了他們虐戀 play 的一環。
所以重活一世,作為報復。
我是該先忍辱負重搶走俞婉的男人,俘獲賀騁的心后再狠狠甩了他。
告訴他自己從來沒有愛過他,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和復仇嗎?
見我始終沒露出半點挫敗或不甘,反倒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和俞婉。
「舔狗。」
賀騁近乎惱怒地接著嘲諷我。
為了在少年雜耍班表演,我從小被班主要求扮作男生。
裹胸剪發,偽作男音,穿戴自然也都是男裝。
因此在前世,賀騁從一開始就將我誤認作男生。
而到這一世,他還蒙在鼓里。
我坦然道,「如果你覺得做正常人和尊重女性就算是舔狗的話。」
賀騁卻面露輕蔑,覺得我不過是在強挽尊嚴。
「喂,俞婉,你自己和他說。」
他又箍緊俞婉的脖子,挑釁地瞥向我:「你會看得上他這種屌絲嗎?」
聞言,俞婉淡淡抬眸,看了我眼又垂下。
第一次開口的聲音一如她氣質般輕淺且淡薄:「我和你沒可能的。」
「嗯,我知道。」
我簡單點頭,笑了笑:「沒關系。」
我又望向她腳下薄底的拖鞋,「但你腳底的傷,還是快點處理吧?」
不知是為那一句「沒關系」還是后一句的關心,俞婉再次抬眸,正好對上我的笑。
她一時怔住,接著飛快移開視線。
也第一次倉皇得這般厲害。
而賀騁絲毫沒有注意到。
我便笑得愈發真摯了。
報復,復仇?
不急。
我只是想看看。
當她接受過真正健康、溫暖的感情后。
誰還稀罕他那爛到狗都不要的愛。
3
賀爺爺人還在醫院調養,卻已經將我安排得面面俱到。
除了在賀家和賀俞兄妹同吃同用,連學校也轉去了同一所私立。
我低頭看向身上的新校服——
男款校服。
那天在醫院,我就主動坦白了自己女扮男裝的事。
并懇求賀爺爺能幫我繼續隱瞞這個秘密。
一來異性相吸,我和俞婉這個「養女」到底不同。
以男生身份搬進賀家能少些閑言蜚語,處境也更自在。
二來同性相斥,我作為「男性」說不定能激起賀騁的一些好勝心。
最后我又提醒賀爺爺。
四周后的傍晚,他最好不要出門,特別是坐車出門。
聽完前面幾點,賀爺爺雖然詫異,但也能接受。
尤其是激勵賀騁競爭這點,賀爺爺聽得是皺紋舒展,贊不絕口。
可對于我最后含混其詞的警示,賀爺爺卻感到不解。
而我也沒辦法解釋。
我該怎麼說,前世的賀爺爺,就是在那天死于一場意外車禍。
彼時我躺在醫院,下半身毫無知覺,車禍的更多細節也無從知曉。
事實上,我對賀爺爺發出如此精確的預警,本就是一場巨大的冒險。
不僅容易暴露自己的重生,甚至還會惹火上身,被懷疑動機。
可我實在忍不住。
不論前世今生,我始終浸泡在命運的惡意里,收到的善意少之又少。
因而每一滴善意,我都刻骨銘心的感激。
見我長久沉默,賀爺爺不知察覺到了什麼,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好孩子,爺爺答應你,那天絕對不會出門。」
他笑得和藹且真摯。
腦袋上的重量也又沉又穩,卻無關地位身份。
而只是一個生命的重量。
回憶中止,我放下粉筆,轉過身。
這所私立高中并不強制要求穿校服,大多學生也都穿著私服。
宛若溫室里一朵朵被精心修剪的花朵,矜貴又嬌嫩。
襯得講臺旁一身規規矩矩校服的我越發另類。
所有視線落在我身上,或倨傲或憐憫,不乏輕蔑。
但這些,我早在以往的表演中習以為常。
我沒有半點縮手縮尾,掃視一圈教室。
恰好對上前排一個正跟后座竊竊私語的高馬尾女生。
四目相視的瞬間,我對她露出微笑。
頓時,高馬尾女生一愣,聊天的嘴還張著,臉卻轟地紅了。
「顧姜同學今天轉學到我們班,就先坐在……」
女老師伸出一只手來介紹我,聲音十分溫柔,神態卻有些為難。
放眼望去,教室座位的安排顯然都是出于學生自愿。
既有異性同桌,也有同性同桌,自然還有獨坐。
——比如俞婉。
剛踏進教室,我就注意到獨自一人坐在后排的俞婉。
不論教室里怎樣嘈雜吵鬧,她始終垂著眼簾,孤零零看書。
「先坐在……」女老師自然也注意到了,手正要擺過去。
「老師!他可以坐小莉旁邊!」
偏偏這時,高馬尾女生的后座舉起胳膊,滿臉曖昧的笑。
「你干嘛!」高馬尾女生紅著臉瞪了朋友一眼,到底沒有反駁。
「顧姜同學,你覺得可以嗎?」女老師問我。
我沒立刻答話,視線躍過前排,落向俞婉。
——她手中的書已經停在那頁很久了。
俞婉身邊的座位同樣空著,我要想坐過去,想來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